掌柜轻轻蹙眉,“这账可不好划,一是会员卡定价多少,二是在哪一处交银子,三是怎么对账划账,前头两个先不提,这第三个,一个不小心,咱们就得倒赔银子。” 都是经年的老掌柜,心思一转就想到了这实行起来的问题,和种种弊端,郝掌柜也摇了摇头,并不看好。 玉格道:“不是这一种会员卡,这一种会员卡,不过是先收钱,再卖货,我是想着和两位一起卖这会员卡。” 玉格在第二个“卖”字上拖长了声音。 金掌柜和郝掌柜对视了一眼,“你的意思是……” 郝掌柜道:“这能有人买吗?” 玉格点点头,极胸有成竹的道:“这里头的好处,两位容我慢慢道来。” 玉格端起茶盏垂目抿了一口,她虽然也曾办过不少会员卡,却还没卖过会员卡,只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了,嗯,慢慢说。 “先说卖点吧,就是对顾客的好处,一来,两位也知道,身份、体面,咱们内城的人不就讲究这个吗,就算这只是个名头,但听起来体面,就会有人买账。” 两人凝神听着,皆没有表态,虽然有道理,但只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除了这些虚名外,咱们也得把这份尊贵体面落到实处,比如红福记的新婚定制请柬样式,专供;红福记每月的新品发售通知,优先;两位……” 金掌柜道:“鑫顺阁的金银首饰,样式不如你们这里换得快,不过一些好的东珠还有玉石,我可以留一留。” 郝掌柜也道:“我这里是完全没有什么样式可言,只能说留出一些难得的珍品供会员先挑。” “嗯,”玉格点了点头,这是各家吸引会员的手段,她完全不用多说,到时候他们自己也会想法子的。 “只这些,当然还是不够,还得有些俗气但是实际的好处。” 金掌柜和郝掌柜已经明白了,这是要说折扣。 只是三家卖的东西不同,多少合适呢。 玉格道:“九折如何?” 金掌柜摇头,他那里的精品,动辄有上千两的,这一下少一百两,实在少不起。 郝掌柜也摇头,这利让得太多了。 两人摇头过后,又齐齐抬眸看向玉格,他说得这样容易,这红福记的利这么大? 也是,不过是一些羊毛和折纸,那睫毛夹,就干脆是木头和弹弓上的牛皮筋,他们这利……金掌柜和郝掌柜抽了抽嘴角,都有些嫉妒了。 玉格轻咳一声,大意了。 “要不,九七折或是九八折?两位得往长远了想,能把那些个动辄花用几千两银子的客人绑在自家,多少银子挣不回来?” 两人收拾了心情,想了想,半松口道:“九八折吧。” 至于合不合作,联不联合,等听完了再说,毕竟他们和红福记一张会员卡,怎么都觉得自家吃亏了。 金掌柜想,他还不如撇下红福记,寻旁边的广聚酒楼合作呢。 玉格接着道:“会员的好处咱们一会儿再细谈,我再说说咱们联合对咱们三家的好处。” “一来,咱们卖的东西算是各不相干,没有竞争关系。” “二来,咱们的东西又都卖得不便宜,尤其是我和金掌柜,鑫顺阁的金银玉自不用多说,而红福记,两位别瞧红福记铺面小,但两位进来的时候也瞧见了,红福记里头没有普通的客人,都是官家和富商家的夫人小姐,而清风斋,能到清风斋里买笔墨纸砚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 “三,咱们都在这西四牌楼里头。” “所以呢?”金掌柜听得半明不明。 “所以,咱们联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玉格说得很笃定,金掌柜轻笑一声,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玉格接着道:“因为咱们没有竞争关系、目标客户又是一致的,又处在同一个街市里头,这样一张联合了三家的会员卡,就能卖到更多的人家手里,咱们兜兜网网的,没准就能把半个内城的生意都绑过来。” “比如到清风斋买笔墨纸砚的,必然是喜欢清风斋的东西的,他办了会员卡,会不会对会员卡上头的另外两家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等到要买首饰的时候,或是路过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觉得眼熟?” “往小了说,咱们三家能做成这西四牌楼里生意最红火的三家,往大了说,”玉格拖长了声音,画饼嘛,又不要柴火米面。 “咱们把这联合会员卡做起来了,再把西四牌楼里别的商家拉进来,到时候就不是一家一铺的事儿了,而是咱们西四牌楼在这内城里,把钟鼓楼和东四牌楼统统压下去。” 金掌柜和郝掌柜深吸一口气,心跳有些紊乱了。 玉格到底是头一次画饼,业务不熟练,有些心虚,便赶忙把话扯回实际,“再一个,九八折的折扣到底小了些,可若能在三处通用,这折扣是不是就大了?但于咱们各家又没什么妨碍。” “再有,两位别嫌红福记店小,可红福记已经累积了不少会员,说明红福记是完全走得通这条路子的,而且,这主意是我想的,两位若不带上我,我只好去寻别人,到时候两家相争,又哪里比得上一家独大来得好?” 金掌柜和郝掌柜完全想明白了,这票值得干,几乎没什么成本,只是挣多挣少的问题而已,而且玉格说得这些,已经证明,她配得上和他们在同等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细务,比如这会员卡卖多少银子,几家怎么分,这会员卡用什么材质来做,各家能给的好处。 只这些就商量了半个时辰,定了一百银子一张,毕竟不是预付的货款,而是真正的就卖一张卡片,然后会员卡收益三家均分,制作卡片的成本也由三家共同承担。 最后就是怎么推出这会员卡了,总得有个名目,而最近的寒食和清明显然是不合适的。 “说到这个,”玉格笑道:“我们正打算把隔壁的两间铺子买下来。” 金掌柜和郝掌柜相视一笑,“那就没有问题了。” 郝掌柜站起身,“好了,我这就回去找人尽快把会员卡做出来。” 玉格起身将两人送到店外,回头瞥见三姐儿惊喜又不敢置信的小眼神,再瞧见三姐儿铺子里站着的眼珠子乱转的六姐儿,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她们可以把旁边的铺子买下来了。 回到后院,玉格一连喝了五杯水,五姐儿站在一旁提壶添水,六姐儿给她捶背捏肩,都透着些谄媚。 玉格缓过劲儿来,对五姐儿道:“你可以去鑫顺阁给大姐买个金镯子,再买三对耳环。” 一耳三钳为满族旧俗,满族女孩儿出生后,皆是一耳穿三孔,从前他们家里虽不富裕,但从大姐儿到六姐儿都是打生下来便穿了耳洞的,只是穿的是棉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