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些软肉,此时一双眸子黑亮水润,瞧着很有些娇态,她清瘦单薄的时候,叫人不忍苛责,她如今这模样,又叫人想要纵容宠溺,想到她的残缺,康熙心中更添了几分说不清是怜惜还是如何的心情。 总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他是愿意遂了她,包容她的。 这一件就恰好不是什么大事儿,康熙一副懒得和她多说的模样,看了她一眼,便摆了摆手表示允了。 玉格当即笑容满面的跪下谢恩。 说完了给别人求的差事,也轮到了她自个儿的差事。 “金缕记的事儿你过去好好查一查,别叫有些人的手伸得太过了,这里头毕竟还有蒙古王爷们的利。” “嗻,”玉格笑着应下,次日就意气风发的到了城外金缕记厂房开始理事。 康熙的意思其实很明显,金缕记之前的事儿他就不计较了,毕竟闹出来,手底下的官员行事如此贪腐,他自个儿也脸面无光,但往后,他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儿,或者说,不允许在出现这么明显的贪污。 康熙今年也有六十一了,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也就慢慢的失了锐气和魄力,什么事儿只要不太危及自个儿的利益,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 皇上啊,和气得很。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所以这些个人的胆子才敢这样大,也所以哪个官员有银子没银子的都敢到户部借银子使,也所以户部借出去的银子一分一厘都难收回来了。 不过,金缕记可不是户部。 她也不是和气讲理的人。 她很记仇啊。 玉格的马车驶进金缕记厂房,便径自到行政楼的人力处停下,玉格下了马车,笑吟吟的和同她请安见礼的人打招呼,又笑吟吟的要了一份金缕记如今的管理官员和人员花名册,而后便施施然去了自个儿的办公室。 她走得是悠闲自得,风轻云淡,但旁的人,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可半点放心不下,放松不开。 “玉大人说什么了没有?”一个外出的人力处的官员收到消息急急赶回来,便凑到在屋里办公的一相熟的同僚身边低声问道。 同僚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拿着花名册就走了。” “什么也没说?”这人有些不敢信,那花名册比玉大人走时可厚了不少,也、变了不少,不说行政部和运营部这两块,就是生产部,他们也没少插人进去。 同僚想了想,迟疑着回道:“都说玉大人脾气好,这又刚回来,大约是不在意,也没工夫计较吧。” “是吗。”问话的人半信半疑的放了些心,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就是走门路添进来的人之一,在人力处虽然油水不多,不过金缕记整个的待遇就比别处好太多了。 “是吧。”同僚也有些个不确定,之前的玉大人脾气确实好,但最近可、听说可不好惹。 同僚想了想又道:“只要咱们好好做事,别惹了玉大人生气就行。” “嗯。”原本问话的人重重点头。 都知道玉大人前程远大,是不可能永远待在金缕记厂房的,所以他们只要绷紧了神经,撑过这一段就好了。 但他们是放了心,有一个人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前儿刚弹劾了玉大人,昨儿吉善就得了新差事,如今正收拾行囊带着人,准备去台州学那什么自动扶梯。 吉善从前可是一直不出彩的一个,怎么这么突然的就得了皇上青眼,得了皇上亲自派的差事,最要紧的是,这差事是玉大人给他请下来的。 马庆祥咽了口唾沫,又翻了个身。 要说这两件事儿没有关联,他无论如何也不信,那日,自个儿那日在工部和人说话的时候,吉善他、他是不是听见了?他把这事儿告诉玉大人了? 马庆祥越想心跳得越快,就在他紧张恐惧得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连忙躺平身子看着屋顶,不对不对,马庆祥深呼两口气,又慢慢冷静下来,不对,依玉大人的脾气,要是知道了他弹劾她的事儿,前儿、不,最晚昨儿他就该收到玉大人弹劾他的信儿了。 马庆祥如此想着,可心脏还是不安的跳得紊乱。 这一晚,马庆祥好似睡着了,又好似一夜都没有睡着,总之次日一早,不过天光洒进屋内的一点儿细微动静,他就睁开了眼,精神疲惫,这一晚睡得比熬了一宿还累。 马庆祥精神疲惫却又极清醒的起身洗漱完,推开门出去,才发现不少同事都和自个儿一样,没有睡好。 玉大人,到底会不会发难…… 很多人,尤其是金缕记的管理官员都担心这事儿。 马庆祥心头沉沉,无暇参与同事们的讨论,他觉得是必然的,就是不知,她会如何处置他、们。 但这一把刀没有那么快落下,正如人力处的官员们想的那样,如今的花名册厚了不少,又变了不少,看完自然也需要不少时候。 于是这一把刀就从昨晚悬到今早,又从早晨一直悬到中午。 一个人的神经是不可能一直紧绷着的,尤其他们上午还要做事,所以到了中午吃饭午休的时候,好些人已经放松了下来。 或许玉大人就是不计较呢。 马庆祥也慢慢镇静了下来,这事儿,这满汉通婚的事儿,自个儿占着理儿,他怕什么?她若是敢因为此事,他就敢再一封折子把她告上去。 皇上总是要讲理的。 这金缕记,这朝堂,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马庆祥越想越觉得是,甚至原本的安心慢慢发展成一种自信的笃定,更延伸为一种好似抓住了玉格小辫子的、膨胀。 她不敢处置自个儿,她姐姐合离再嫁已是家耻,又犯了满汉通婚的大忌,她绝不敢处置自个儿。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马庆祥心虚担心害怕的时候,玉格没有任何要处置谁的动向,但就在他放心安心之后,玉格一个指令传到了人力处。 解除马庆祥职务。 就这么一条,一个人。 人力处的人自然大喜,连忙按照玉格的命令行事,但马庆祥却是大怒,这么独独挑出自个儿一个,不是报复,他把自个儿的脑袋割下来给她。 “他不服?”玉格听到迈柱过来的禀报,笑着挑了挑眉。 迈柱为难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恼马庆祥的不识抬举,牺牲他一个,全厂的人都能安然渡过玉大人回来的这场火,哪里不好。 “他闹得难看的很,在人力处大吼大叫,说、说是玉大人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玉格有些玩味的品着这四个字,从她回京后,从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好性儿后,这四个字出现的频率就太高了。 怎么,她难道只能逆来顺受,不能反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