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晃晃回到自己房间时,都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更甚是出现了前几年的症状。 师父和我说,我从娘胎里出来就是灵识受损,不能受重伤,所以后来的好多年,他都不曾让我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可我觉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学了师父身上的太多东西,青云宗每个人都待我很好,所以渐渐的自行修炼下山历练。 这么多年来,貌似从前段时间开始,这种密密麻麻受伤,还没好又受伤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灵识受损的另一个坏处来的突然,是我带回盛孟商后不久,下山历练的一次途中,突逢大雨,然后不过是站在屋檐下小等片刻,就忘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处, 那时的我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当时身边还有一个青云宗同辈的弟子,也是渡灵师,他看着一脸呆愣在原地的我,不解的喊了我一声‘大师兄’,我的魂才被拉回来大半,悬起的心才落地。 之后就是我被带回青云宗。 山门那处的石阶长长的望不到尽头,在到山脚下时,我远远看到一个和我穿着同样款式弟子服饰的人。 他的眉梢飞扬,鬓角还挂着汗珠,手上提着水桶,脸有些脏,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我。 那其中有许多期待,但我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就被同辈的那个弟子拉着去见掌门。 我被又是扎针,又是泡药浴,着实痛苦了几日,才在掌门那张黑脸的注视下,慢慢想起一切。 我想起了盛孟商。 想起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原来他是那么期盼着我回来。 我忘了他,连一句话都没给他,即便是给他一个笑容,兴许他也是高兴的。 这之后我几乎半身不遂,日日只能在虚空山干瞪眼,想回霁月山去看看盛孟商时,又被突然赶回来的师父带下山去了。 这种失望循环往复,于我而言是悔过,于盛孟商来说是一步步走向疯魔的助推。 所以即便他今晚这么对我,即便我嘴巴里到现在都还能尝到腥涩的铁锈味,我依旧不怪他。 一如我给他取的名字,那其中带了我很多的期望。 七月立临,别名孟商,仲夏初茫,落落为安,步步皆安康。 盛孟商,你我的缘分如此,羁绊不清,我现在还还不清这个缘。 我匆忙的调养过后,只能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找掌门,也许能说服他取消仙盟大会,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隐隐约约能猜到,盛孟商在仙盟大会当日究竟要做什么,是打算如何屠戮青云宗,又是如何让我拆那份礼物。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看着我身败名裂,失去所有的一切,和他一起烂在地里。 可现在还不能如他的愿,我可以死,但是青云宗作为神界与仙界在人界的枢纽,断不能毁。 第二十三章 青云宗的仙盟大会,每十年才会举办一次,是以加固对人界的护佑,所以每年都办的颇为盛大。 其中,单是准备都需要一年时间,两日后就是仙盟大会,所以宗门内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即使现在黎明即起,派内众人都已忙忙碌碌。 我还在禁足,不敢大摇大摆的去找掌门,一路躲躲藏藏,看见他在大殿内对一个弟子劈头盖脸的骂,更是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等到在大殿内的弟子都各自领了任务出去了,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的掌门才斜睨了一眼我躲藏的位置,道:“躲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我一怔,忙不迭灰溜溜滚进去。 我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掌门,更不知道如何开口,掌门见我不说话,啪嗒的把青瓷的茶杯砸在桌子上,哼了一声:“不是让你在霁月山思过吗?” “……”我被声响吓的一抖,把头低得更低,唯唯诺诺说:“弟子就是想问一问李四师弟的死因,掌门调查的如何了?” 空气中一阵沉默,我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掌门,他看着从茶杯中溅出来的那几滴茶水沉思,最后又看过来,我忙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说:“即便不调查,我也知道不是你做的。” 我的心猛烈跳了两下,掌门知道人不是我杀的,但为何要把我禁足霁月山呢。 上次仙盟大会时,因得我是青云宗大弟子,需得上台比试,一是切磋,二来传授,但在仙盟大会在即时将我打成重伤,此举尤为不妥,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沉默不语,掌门站起身,将手伸向我,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也不曾掩饰带在身上的苍素。 我微微一使灵力,放在识海里的苍素就出现在掌心,紫色的剑身暗沉,早已没了往日神兵之首的耀眼光芒。 掌门接过剑,举到眼前细细打量,语气里带了些无奈,他说:“天道流转大荒生灵,掌管六界命运,一子落,便是倾尽全力落得个魂飞魄散,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听到这话,我卡在喉咙里的话语更是完全无法开口。 掌门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盛孟商的身世,所以才会那么厌恶他,所以才会在我为盛孟商求情时更加生气。 毕竟,没有谁比他更厌恶邪魔歪道。 但凡他觉得邪魔中也许有善良之人,他当初也就不会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 那些陈年往事开封,是他历上仙之劫时,结下的一段露水姻缘,即便如此,那女子也是入过他的心。 掌门不屑于解释,更不在意外人口中对他的评价,所以这么多年,别人看他是个恶煞,他自己也便活成了恶煞。 那时师父重伤昏迷,醒来不久后就把青云宗交到了掌门手里。 掌门从仙界到人界,在霁月山的大殿上,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我坐在师父旁边啃着桃子,看着他哭的眼泪糊了一脸,说人间那位,知道他只不过是历劫,伤心过度后玉陨。 后来在无极地狱受了苦,被蛊惑入魔,掌门再见她时,她俨然将肚子里的孩子渡成了鬼胎,满身怨气。 再后来,不过就是一切烟消云散,掌门将师妹亲手从她娘的肚子里活剖了出来。 师妹被带回了青云宗,我看着襁褓里小小的她,又看着站在窗前,裹着寒凉月色的掌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时我也小,我问师父掌门为什么从不疼爱师妹,师父说:“失望了,又或者太爱了,才会欺骗自己,不断的逃避。” 我还是不懂,所以往后数年,我对掌门也是充满恐惧的。 现在又看到多年前那种悲伤的眸色,我竟是明白,也许掌门就是太过于喜欢师妹的娘亲,才会不愿意面对师妹,更怕从师妹的身上看到已故人的影子。 我依旧跪在冰冷的地上,掌门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紫色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