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圈死皮,好似落魄至极。 “你怎么会在这……” 铃兰道:“我……受上神灵力庇护,下界投胎,死后来到阿鼻地狱,想再入轮回,却被阻拦……” 殷冥道:“为什么?” 铃兰道:“因为,我既同您成为道侣……虽未融纹,但记载中却已是北凉籍。” 殷冥看了眼铃兰略显枯槁的脸,道:“有人欺负你了?” 铃兰猛然摇头,道:“没有!受上神神名荫庇,并未有人薄待。只是……” 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殷冥问:“你想重回神界?” 铃兰怔了怔,连忙道:“不是……” “那你想?” 铃兰眉头皱起,咬住嘴唇微微犹豫,最后,吐出口气,道:“上神,我们断籍吧。” 殷冥抬起眼皮:“断籍?” 铃兰道:“上神不知,此次轮回,拖神君一道灵光之福,铃兰转世成了一个寻常人,家庭也算富庶,父母恩爱,兄弟和睦,有幸见识湖光山色,春兰秋菊,沃野千里。有幸出入学堂,开阔眼界,才发觉人活于世,不止一方宫殿,勾心斗角,如今才觉得过去自己如此浅薄……” 殷冥默然。 他看着铃兰,数百年不见,这人确实变了,永远挺不直的背脊挺起来了,也再不会死死抓住他,求自己多看他一眼。 殷冥想,人间百年,一场轮回,不过一梦,真能让人如此变化? 轮回……真的也算是命么? 殷冥猛然呼吸一顿,心口剧烈作痛,不敢再想了。 铃兰见殷冥不语,以为他是对自己还有什么“责任”,连忙道:“上神,我在神界时,您照顾我上万年,我在人界时伺候您的那点恩情,早就够了……” “够了么?” “真的够了。” 曾经在九荒殿中时,铃兰常会同他讲他们在人世时那些往事,生怕他会忘记那点恩情,把他扔回人世。 如今却反过来了。 殷冥感激铃兰的陪伴,北凉被屠族之后,他曾有一段时间颓废厌世,未有一人愿意留在他身边,若非铃兰,兴许他早就已经死了。 他曾经想,若他有一日能东山再起,定不会再让铃兰吃苦。 二人之间,有恩无爱,倒也长久。 可断籍,却并非易事,尤其,断籍一事,涉及神文殿。 玉衡的每一个朋友,都对他恨之入骨。 殷冥道:“你先回神界。” 铃兰登时脸色煞白,好似听闻什么极为恐怖的事,他手脚不自然的发抖,道:“我一个人回去?” 殷冥点头,并未留意他的异常,道:“我还有事。” 铃兰道:“我不想回神界,我只想尽快断籍,上神,你没有拒绝过我什么,这件事不能商量么?” 殷冥此时心中乱七八糟,无心安慰他,只道:“你的恩情我都记得,此事,我会考虑。” 此话落下,铃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上神,我的恩情,您已经还够了,我对您也没有什么大恩大德,不必再抓着我不放了……” 殷冥皱起眉头。 他没想留铃兰一直在神界,只是让铃兰先回去,再做打算,可铃兰却像是崩溃了一般。他伸出手,要扶铃兰起身,道:“你对我,已经够了。” 说罢,殷冥上神指尖一划,凭空劈开一道暗紫色的裂纹,道:“先回九荒殿。” 铃兰往裂缝中看了一眼,身子微不可查的震了一下,随即,甩开了殷冥上神的手,拼命后退,道:“我不回去!” 殷冥顺着铃兰视线看过去,看到传阵而至的九荒殿中,数人还在其中,三清上神稳稳坐在桌前,目色漆黑,隐隐含笑。 他这才想起铃兰同三清的旧怨“你放心……” 话未说完,铃兰骤然打断他。 “上神,你体贴错人了。” 殷冥怔住:“嗯?” “实话实说吧,上神,我对你,其实并没什么恩情!” “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想陪在你的身边,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不离不弃,都是假的!” 殷冥忽然一阵心烦意乱:“你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恩情,一直都是玉衡,是他没想你死,重金托我照顾你……” -------------------- vb:是万紫千红 可能会更得快一点 第227章 番外篇之一无所有 “有什么人逼你么?” 铃兰脑袋里浮出一张带着疤的笑脸,身体遽然一抖,随即,猛的摇头,道:“没有!” “我说的都是实话!” “撒谎!” 殷冥面色说不出的古怪,好似被从面中打了一拳,扭曲发青。 他一把揪住铃兰的衣领,厉声道:“当日之事,我一清二楚,他派你来监视,把我困在山间破屋,逼我说出他想要的那个名字!” 铃兰:“……” 分明不是什么过分的话,殷冥却好似被什么触怒,他额头青筋凸起,血气不停上涌:“救我?恩情?可笑至极!” “只有他玉衡是个‘圣人’,他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就算是屠我全族,杀我父母,也是被逼至此,我不该报复,甚至都不该怨恨!我这个北凉太子,对他不闻不问就是罪大恶极,我应该把他供起来,对么?” 铃兰被吼的全身发抖:“我没有这么想过……” 可殷冥眼睛血红,完全已经是把他当成什么别的人了,他继续道:“好,我不计较他那些杀债,但他移情别恋,背誓弃义,为了救回他的情夫,喝令逼问,他弃我如敝履,让我如同只野狗般在山间破屋等死,随意安排什么人同我苟且,对我冷漠至极,至我生死不顾呢?” “你们一个个为他鸣不平,那我呢,直到北凉灭族,我都没害过他,我不知道万坤阁,但我最后,家破人亡,活的像个孤魂野鬼,就是应该的么?” 他在承华的躯壳中时,眼睁睁的看着玉衡那么轻易就爱上别人,是因为承华装的有多像么? 不是的。 承华那拙劣的演技,根本瞒不过谁。 他透过那双眼睛,曾不止一次留意到父王母后眼中的悲叹,他们其实知道,这不是他。 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拆穿,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个了。 每个人,都好似真心实意的爱过他,最后,又都选择了抛弃他。 殷冥道:“什么情蛊,我知道早就解开了,他解的毫无留恋,好似早就迫不及待的同我一刀两断,就像他要施展情蛊,才能同我有一丝羁绊,我在南水近十年,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太恨了。 实在是太恨了。 殷冥记得清楚,他离开南水时,玉衡眼眶通红,拉着他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