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大唐使团。” 薛仁贵闻言心下安定,抬手握拳往下一顿,原本只在祭堂门外列队的精兵,便齐齐往内走一步。 那吐蕃朝臣明显左右为难起来,又不能当场跟大唐使团打起来,又不能坐视一个女人来念吊祭文。 他叫过身边一个吐蕃士兵,吩咐了两句,那士兵就快步跑出去了。 显然是出去请示了。 然后他用生硬汉语道:“请唐使等候片刻。”又对译语人叽里呱啦说起来。 姜沃这回都不等译语人翻译,直接开始走自己的流程——笑话,何必等你安排! 大唐的吊祭文书早已送到吐蕃新赞普处。 相当于唐使吊祭一事已与吐蕃完成了官方的交接,此时来走流程。 如何能容吐蕃朝臣在这儿挑肥拣瘦,一会儿想临场换人吊祭,一会儿又要暂停等他去请示能做主的人。 简直滑稽。 吐蕃朝臣再想拦阻,跟随使团而来的唐军已然以手按刀——祭堂前见刀光不吉,已然是给吐蕃留了最后的选择余地。 若再拦阻正使祭拜,就要动兵戈了。 剑拔弩张间门,一直肃立在旁的文成公主对吐蕃朝臣道:“退下!” 然后换了吐蕃语,语气肃然对那将军说了几句。 译语人在旁低声翻译道:“公主在说‘先王祭堂何以放肆’。又道‘先王当年迎娶大唐公主,执子婿礼,称永修其好,如何今日拦阻唐使祭拜。’” 吐蕃朝臣看起来依旧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姜沃只静候文成公主话尽,便径自诵起吊祭文。 甚至还是符合语文课本要求:有感情的背诵全文。 吊祭礼毕。 姜沃终于能走到文成公主面前。 “公主,臣奉陛下诏书至此,迎公主归国!” * 时隔多年,姜沃再次与文成公主对坐。 她坐在毛毡之上,双手接过文成递过来的羹酪。 文成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望着姜沃道:“我早知赞普病逝,必有使团会来。也曾想过许多次,他们会给我带来什么旨意。” “应当是恩赏吧。” “厚赏我愿继续留在吐蕃,为两国修好。” “若是运道好些,朝上有熟知吐蕃殉葬事,又愿意为我这和亲之人性命安危提一句的朝臣,那说不定会是一道令我归国的诏书。” 但…… 文成心中一片平静:但即便有这样一封诏书,我也应当拒绝,依旧自请留在吐蕃。 因她没法确定这封诏书背后,朝廷是真的有心要迎她归国,还是只以此诏书为恩典,依旧希望她留在吐蕃。 应当是后者。 文成从来很清醒。 她并非帝女,只是宗室女,朝上所立能决定她命运的朝臣与她俱无干系,又何须要为她考虑,迎她归国,那还要费心考虑如何安置她这样一个‘公主’。 不如她留在吐蕃,继续做一个唐与吐蕃交好的牌坊。 因而文成望着姜沃,笑容依旧很坚强:“太史令是来如约探望我的吧,我很欢喜。”又问道:“我之前请阎画师画了一张小像送你,不知可有收到?” 姜沃取出交给文成公主。 她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这幅小像,见画上姜沃是身着绿色官服,又想到她如今已官至太史令,必是换了绯袍。 文成心道:可惜此番她前来吊祭,只能素服。 真的,很想看看,她绯袍是什么模样啊。 可惜…… 文成细致将画收起来,面上又是一如既往的坚强之色:“太史令有心了。” “还请太史令替我谢过陛下恩典,有此诏书便是保全我性命。” “但我愿此身长留吐蕃,为两国永修其好。” 姜沃一直在听文成说话,静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直到现在,才长叹一声。 所以,这次必须得她来。 否则,文成始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了她的聪明,为了她的审时度势,为了她会明辨事态。 姜沃想起她曾经说过的幼年过往——如何尴尬的位置上保全自己,这不只是她的本事,还是她从小的生活。 她起身,走到文成身边,从对坐变成了并肩而坐。 姜沃就看到她手指上有一点黑色的黛粉,应当是晨起黛面时粘上的。 她拿出身上带着的手帕,专注地替文成慢慢擦去这块黑色,然后才抬头望着她眼睛认真道:“文成,我不是来探望你的。”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这个‘贵壮贱弱,女子无及政’的吐蕃她是多一天也不想呆了。 文成,该回家了。! 第85章 归朝 高原之上,星辰近的像是能伸手摘到。 姜沃披大氅出门,仰头望星。 因使团有上千人的军伍随行,自然不能驻扎在吐蕃都城逻些,而是在城外二十里安营扎寨。 已定于明日再入城,去见吐蕃新赞普。当然,明日主角不是幼童年纪的新赞普,而是吐蕃大相禄东赞。 姜沃才信步走了一会儿,便遇到了亲巡营地后的薛仁贵。 “太史令出来观星?” 说到玄学薛仁贵似乎立刻就精神了。 姜沃笑道:“薛将军好些了?” 薛仁贵点头:“果如太史令所说,等翻过‘大头痛山’就好多了。如今又修整了两日,已然无事了。” 到高原地界后,薛仁贵也有些高原反应,好在比较轻,就是有些头疼兼萎靡不振。因精神萎靡,译语人翻译的吐蕃山名都很类似,他根本记不住,直接管几座高山叫头痛山。 “今日营中出现高反的兵士少多了吧。” “是,较之赶路时,已然少了一多半。”薛仁贵报了数值,姜沃直接在脑海中点开系统,将这些一手资料做成表格保存起来。 进入高原后,每一日姜沃都在记大约的海拔、士兵高反的人数、轻重程度。 凡有手指和嘴唇青紫呼吸困难,已经不只是头疼胸闷的士兵,则令其返回低海拔处——有的人天生就是适应不了高原的体质。 “保暖、保持体力、勿染风寒……”姜沃与薛仁贵讨论着能够尽量避免高反的要点,以及士兵对高反的适应性。 已经恢复了精神的薛仁贵点头道:“诚如太史令所说,最要紧的是——这不是之前以为的瘴气毒气,令士兵们都听之生畏,生怕一旦吸入哪怕不死也总有损伤。” “既然知道这是人到了高山的反应,能够有法子缓解,甚至许多人在这里待久了也能渐渐适应。那就大不相同了!”起码心理上好过多了,不至于一难受就先把自己吓得要命。 薛仁贵想起今日吐蕃朝臣阻拦吊祭的那一幕,以及一路所见,不由深皱眉:“吐蕃如此国俗民风,我从前实不知。如今见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