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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苏宜丹满头雾水,却看他只是坐在那儿,迟迟不动筷子,不由有些疑惑。

她扫了眼对方碗里的箸头春,才恍然道:“陛下,您也不吃胡豆?”

萧寂言斟酌了下:“……不怎么爱吃。”

便见面前女子的眼睛倏地亮起来,好似找到同类一般,开朗地道:“我就说除了我家!世上多的是不吃胡豆的人!”

“先前我娘还说,等我找人家的时候,绝不找爱吃胡豆的男人,这样的女婿是不能进我们苏家大门的!”

萧寂言哑然。

他垂眼看向碗里青翠的豆子。

幸好他不热衷于口腹之欲,没有特别喜欢的菜肴。

他说他不怎么爱吃胡豆,归根结底也不算骗人?

苏宜丹贴心地主动问:“要不要我帮您把胡豆挑出来?”

当皇帝的总是矜贵一些,挑豆子这种事哪会自己动手。

难怪一直这样看着她!

早说!

苏宜丹把他的碗扒拉过来,手疾眼快地挑起胡豆,一挑一个准。

宴席的末尾,苏父的心一直悬着。

他对自己女儿的斤两心里有数,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怎么放得下心,一口饭也没吃下去,只远远地关注着女儿。

等看到她一把抢过新帝的饭碗挑胡豆,顿时汗流浃背。

君王的饮食规矩极其严格,一应碗筷菜肴上桌前都有专人试毒,更不会随便让外人接触。

他心惊胆战地观察半晌,好在那位新帝没有不高兴,只好脾气地看着。

苏宜丹很快挑完胡豆,将碗重新推回男人面前:“好啦,吃吧。”

对方没有应声。

萧寂言将手搭在桌上,另一只手则虚虚搁在腰腹处,稍稍侧过脸,闭上了眼。

院子里迎着日光,暖洋洋的,洒在人

脸上更是好看。()

苏宜丹盯着男人的脸看了片刻,很不好意思地挪开眼,戳了戳对方的手臂: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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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寂言眉头微皱,眼皮透出隐约的青色,随之跳动一瞬。

他这才缓缓睁眼,光照进眼底,却像被吸进去了一般,只剩黝黑,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苏宜丹总觉得对方状态不太对劲,目光不自觉下移,便看到他放在腰腹一侧的手。

宽大的玄色广袖覆盖着,一切如常。

可男人露出来的手背泛着冷白,青色血管微凸,骨节分明的长指上,赫然沾着点点猩红!

血?

苏宜丹脑子里嗡地一声,猛地抬头,看向对方,几乎吓得弹起。

一只沉稳的大手先一步拦过来,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原位。

男人高大的身躯往她这边倾斜几分,以极低的声音道:“坐好。”

苏宜丹的手被他紧紧攥着,几乎完全被包裹在那宽厚的手掌中,她的手背蹭着对方略带薄茧的手心,竟是一片冰冷。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流血了?”

这会儿再仔细去看,便能发现男人腰腹一侧泛着隐隐的红色,只不过穿着黑衣,所以不明显。

但衣袍上的银色暗纹早已染红了一片。

隔着衣袍都渗出来了,这个出血量必定不是寻常伤口。

萧寂言,他受伤了。

恐怕还伤得不轻,是新鲜流血的伤口。

苏宜丹立马想到今天不请自来的尚书令齐满江。

记得刚入场时,他是那般笃定萧寂言无法到场。

难道就是他……?

一时思绪纷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说起来,萧寂言又不是她什么人,甚至一旦想起灵德寺的事,还有可能对她不利。

他受伤,她本没什么好急的。

可此刻被男人沾血的手紧紧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钻进鼻腔,渐渐地却令她的指尖都有些发颤。

一直这样出血,真的不会出事么?

萧寂言半睁着眼,偏头看着她仓惶蹙起的细眉,好似羽毛尖一般挠在心里。

从前读到“画眉深浅入时无”,他心无波澜,也不懂那些文人公子对美人柳眉的夸赞,只觉得沉沦无趣。

而此刻他望着苏宜丹略显忧愁的眉,一时竟挪不开眼,低声问:“担心我?”

苏宜丹回过神,被他问得语塞,只想把手收回来。

萧寂言不肯松,提醒道:“别动,有人来了。”

果然走来两个结伴的大臣,捧着酒杯开始说好听的话。

桌案下,两人的手肌肤相触、紧紧交缠。

男人冰冷的掌心也逐渐因她恢复些许温暖,体温相融,难分彼此。

苏宜丹脑子越发空白,根本没有听清那两个大臣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来敬了酒。

身旁的萧寂言

()面色如常,一双矜贵凤眼迎着日光微微眯起,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威严。

等大臣走了,苏宜丹刚想挣扎,对方便先一步放开她的手。

她揉了揉手指,只觉被握得发麻。

怎么受伤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更要命的是,她手上还蹭了一些血迹,红艳艳的,看得人脑壳发晕。

她摸出那条月白色的金贵帕子,赶紧趁着血还没凝结擦干净。

萧寂言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

苏宜丹看着他这模样,就知道定是伤口没能止血,越动血流得越快。

拖着这样的伤口也要来赴宴,至于吗。

她心里叹口气,方知做皇帝也有这么惨的时候。

萧寂言垂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只见女子用细白的指尖揪着手里那条帕子,神色恹恹,像是被他强行握住手,心生抗拒。

他是不想让她不高兴的,何况今日能见到人也够了。

再得寸进尺,恐怕让她心里抵触。

“一会儿散了席……”

你便和你父亲一起回去吧。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了几下。

女子柔软温暖的手指抓住他的手掌,先是小心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拒绝,才大着胆子用丝帕替他擦干净手上的血。

月白色的名贵丝帕染上星星点点的红。

“不好被其他人瞧见,我替你擦掉了。”苏宜丹说,“您的衣裳颜色深,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不过一会儿散席,还是要赶紧找太医看看才是。”

“而且鹌鹑肉性温,有伤在身不能吃。”她将挑好的箸头春毫不留情地推远,然后才想起对方说了一半的话。

“对了,您刚刚说什么?”

萧寂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子娇丽的脸,忽地勾起嘴角笑了下——

“没什么,只是感慨苏小姐柔软心肠,从未变过。”

那年大雪是,灵德寺里是,现在也是。

苏宜丹:“?”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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