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 隋风隐隐察觉到什么:“你在派出所知道什么了?” “就是……他们家的事情。” 那几个大汉是来追债的,因为没有使用暴力,只属于民事经济纠纷,所以警方只对他们施行了口头教育,并没有处以什么惩罚。 可全程听完了事情前因后果的荣令行,内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凌也的父母是做建筑工程的。前些年,行业发展迅猛,他们家也很是富裕了几年。虽然称不上什么豪门新贵,但起码在社会层面来讲,凌也怎么说也算是个小富二代了。 然而,由于层层分包的制度,建筑行业的上中下游关系特别密切,一家大型地产公司倒下,后面就会有无数建筑企业跟着倒下。 再加上建筑企业垫资成风,只能不断用新工程的钱去填老工程,再用老工程拿到的尾款去支持新工程,这就极大地增加了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而凌也父母的公司,就不幸地中了招。 先是合作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不执行合同,故意刁难,不按工程进度打款,导致老工程工期拖延,甚至被以此为由直接扣下了尾款;后是遭遇竞争对手恶意竞标,导致新工程打了水漂。 公司连连亏损,资金周转困难,可工人的工资还是要付清,给外包项目的尾款也依然要结清。 最后,凌也的父母把车子卖了,房子也换了,能出手的全部出手了,能借钱的朋友也都借了,却依然没能补上那个巨大的窟窿。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接触了利滚利的民间借贷平台,也就是传说中的高利贷,将拿到的钱给工人结清了工资。 家中突逢变故,刚刚初三毕业的凌也,为了奖学金放弃了进入槐城最好的高中。 父母终日在外奔波,他帮不上太大的忙,除了去打工赚一些杯水车薪的兼职工资,就是一个人带着刚上小学的妹妹。 可他没想到,那些放贷公司会用跟踪债主儿女的方式,胁迫他们尽早还债。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人跟踪恐吓,该是何等的恐惧? 凌也自己也在上学,即使尽量每天都接送妹妹,却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 隋风听完,沉默良久,才道:“然后你们就认识了?那你为什么讨厌他?还有,他说的直系亲属正在服刑,难道是……” 从荣令行的叙述里,他很明显能听出荣令行对凌也一家是抱着同情心理的,可为什么他对凌也本人的观感这么差? 说到这儿,荣令行的火就又上来了:“因为他从那之后,就开始天天跟踪我!” 隋风:“……啊?” 荣令行怒道:“他自己明明知道被人跟踪有多难受,却还一直跟着我。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那天的事情让他记恨上了,准备找我寻仇,特地停下来准备跟他打一架,结果他胆小得很,根本不敢上前。” 隋风:“……” “每天放学都跟着我,就连司机都发现了,还问我需不需要报警!” 隋风:“……” “我每天苦思冥想,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甚至到最后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变态,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隋风:“……”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隋风:“……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暗中保护你?” 荣令行一呆:“啊?” 他根本就没有“被保护”的意识,毕竟像他这么厉害的人,只有保护别人的份儿,哪里需要别人保护?所以从一开始,荣令行就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 隋风哭笑不得:“你报警把那些放高利贷的讨债人送进了派出所,是个人都会担心你会不会被他们报复。如果当时我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放心你自己一个人黑灯瞎火地放学回家。” “而他当时跟你不熟,如果明着保护你,说不定又会给你招来什么人的注意,所以远远地跟着你,确认你上了自家的车再离开,这也是很合理的。” 荣令行震惊:“真的是这样吗?” “不信你再仔细想想,他是什么时候停止跟着你的?是不是高利贷这件事已经被解决了之后?” 荣令行蓦地沉默了,良久才道:“他……他爸爸最后被高利贷折磨得受不了了,持刀威胁甲方的项目负责人要求付清尾款,没伤到人,但犯了寻衅滋事罪,被判了三年。” 隋风一愣。 “这件事闹大了,那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才把尾款付清,他家里应该是拿来还高利贷了吧,我也不清楚,反正后面我再没见过那些奇怪的人了。不过……” 隋风预感不妙,问:“不过什么?” “不过他爸爸案子开庭那天,正好是他高考的日子。” 隋风:“……”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他复读了。” “其实我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犹豫过,要不要帮他们家一把。” 荣家的主营业务也是房地产开发,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凌家父母能接触到的甲方级别。 “我试着跟我爸妈提过一嘴,但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儿,说公司的业务不能拿来开玩笑,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插什么手。” 说到这里,荣令行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沮丧当中:“如果我知道最后他爸爸会因为这个而入狱,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的。” “……” 怪不得,怪不得荣令行对凌也的态度看起来这么复杂而奇怪。 隋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自责。但作为旁观者,我得提醒你,这并不是你的错。” 即使换成现在的荣令行,他也没法轻易插手荣家公司的事务。偌大的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连在公司里没有任何职务的他都能轻率作出决策,那这个管理制度混乱的公司估计早就破产了。 而且,他们两家的父母都在商界浮沉多年,只说他们俩本人,也见过身边不少同学家里的公司破产,家境一落千丈,毕竟做生意哪会没有风险? 如果每当身边有人破产,他们就要心生同情伸手帮一把,那他们也别开公司了,不如去办一个拯救破产公司基金会好了。 当时凌家的公司已经陷入了财务危机,连银行都拒绝给他们贷款,这种时候选择与他们合作,无异于引火烧身。 更何况,当时的凌也对于荣令行来说,只是个有着一面之交,甚至疑似经常跟踪自己的陌生人。 荣令行的声音还是闷闷的:“我就是觉得,他们人都不坏,好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如果他们不那么好,选择拖欠工人工资,选择转移财产躲债,甚至选择直接选走高飞,其实都可以不必过得这么辛苦,这么艰难。 可他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