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回答我,”里恩说,“你知不知道史密斯接下来一周的行踪?” 洛克犹豫了几秒,重重地点头:“……知道。” “喔?那成交吗,你告诉我情报,我帮你报仇。”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杀他……” 翻来覆去的话说得里恩一阵烦躁,他胡乱地抓了两下头发,一下坐起身:“你真没看你偷来的箱子里装了什么?” 洛克摇了摇头。 “操,”里恩笑骂道,“那里面装的是……” 三天后,周一,临近晚七点,英雄广场附近。 一个裹着卡其色长风衣的男青年,戴着黑色皮手套,提着约莫70公分长的手提皮箱走进酒店。他从内袋里摸出证件,摁在前台接待的面前:“开两间房,一间要顶楼的,要靠中间的,朝西面的;另一间要第一间的正下方。”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店是不能自选房……”前台小姐一边说,一边接下他的证件准备登记,但在看清楚上面的字时,立刻收了声。那是本军官证,在崇尚力量与自由的联邦,军官就象征着光荣。 姓名:艾伯特·史密斯 军衔:少校 出生日期:联邦历XX年11月21日 所属部队:联邦军第七师第三十六营 “任务需要,”青年柔声道,“麻烦通融一下。” “好的,请您稍等!” 前台接待的女孩心在狂跳,登记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不少——这么年轻的少校!长得还这么周正!要是能和他发展出点什么,那可真是做梦才有的剧情! “这是您的钥匙,请收好,”女孩将证件一并交回,“前台内线号码是000,有需要欢迎随时拨打,我们二十四小时……”“谢了,”青年接过钥匙,冲女孩眨了眨眼,“你真可爱。” 女孩的脸立马红成了番茄。 青年径直走进升降梯,混迹在其他住客中,低调而普通。很快他抵达顶楼,开门走进前台小姐为他选的,处在这层楼的最中间、朝西的屋子。 他打开灯,反锁上门,拴上门链,接着拖来房间内的双人沙发,将房门完全封住。他转头去拉上落地窗的窗帘,打开屋内所有的灯,将皮箱放在茶几上。 看见皮箱,他就想起他的搭档,想起逼仄房间里的吻。 “你最好是死外面……” 他喃喃骂着,摘下手套,再打开皮箱的密码锁。 箱盖倏地弹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把拆成零件的狙击步枪。黑钢的义肢碰触到同样钢制的枪管,发出细微而清脆地响动;凯希不紧不慢地将零件拿出来,擦拭,组装,检验。 这是帝国军现在正使用的狙击步枪,整体长度1.2米,有效射程一千米。普通民众大概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这玩意儿;若是持有,那可以直接当帝国的奸细处置……这是神父专门为凯希弄来的。 与修道院里的其他人不同,凯希身形小,甚至称得上瘦弱;因此他的身手在修道院里是最弱的。可他空间感好得诡异,像是能灵魂出窍似的,在任何地方都能迅速掌握全局地形;视力也极佳,夜间也能看清几十米外的情况。 因此,他是修道院唯一的狙击手。 收拾好了狙击步枪,凯希关上灯,重新拉开窗帘,往相隔五百米左右的英雄广场看。英雄广场上耸立着联邦开国英雄的巨大塑像,塑像前是半圆的平台,离地约莫半米高。那里已经汇集了不少民众,都在等着史密斯议员的演讲。距离开始还有近半小时,但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们已经在平台附近的各处路口、要点站位,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联邦的这些议员们,最喜欢走亲民路线,街头演说从不设硬防线;但他们又很怕死,所以身边带的保镖,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硬汉。 ——原本应该是他在远距离狙击,里恩在近距离应变,必要时帮忙补刀,或者故意制造混乱。 白鸟和鬣狗的组合,长期如此行事。 他们并不擅长潜入或审问,只擅长纯粹的暗杀,擅长一击必中,在分秒之间杀死目标。 但今天鬣狗不在,他要一个人完成任务。 他倚着窗,观察着英雄广场的动静,替自己点了根烟——明明冷静了三天,但只要想起里恩,他就会没有由来的烦闷;在烦闷过后,昏暗中野蛮的吻就会在他脑子里重映。 湿滑粘腻的感触,被堵在咽喉中的呼吸,还有性快感。 凯希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人应该只和自己喜欢的人拥抱,亲吻,做爱”。 “……你是天使吗?” 那是凯希第一次见到里恩时,里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们在潮湿阴暗的牢房里,约莫五平米的空间里挤了八个人,除了凯希,大家都是马上要上绞刑架的死刑犯。他们因死亡的逼近而神志不清,有人在角落瑟缩着发抖,有人紧紧抓着牢房的铁栏杆哀嚎……还有人对着天窗跪拜磕头,祈求女神救救命。 只有里恩,背靠墙坐着,连一丝丝紧张都没有。 里恩很奇怪,甚至有点好笑——他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是破的,脸也乌一块红一块的,鼻孔里还塞着脏兮兮地破布条。 “里恩·瑞德?” “你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听说,你杀了一家十七口人。是真的吗?” “是啊。” “你一个人杀的?” “是啊。” “没受伤?” “是啊。” “为什么?” “想杀就杀了。” “……你想死?” “不想。” “不怕死?” “一般吧。” 回答完这句,里恩突然扯掉了鼻子里的布条,使劲儿地吸气,又问回刚开始的问题:“……你是天使吗?” “我是杀手。” “来杀我的?” “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杀了那家人,不过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说。” 里恩忽地抬起双手,垫在脑后:“哦,我不是很想说。” “那就算了。” 凯希就打算起身离开,找个稍微干净点的角落等行刑时间。但他才站起来,男人就倏地拖住了他的手腕,还是义肢的手。 他回过头,里恩微微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里像有风暴在转动,欲望几乎就要溢出来。 “别走,”里恩说,“坐我旁边。” “为什么?” “因为你很好闻。” “?” “很香,”男人直白又真诚,“香得我都勃起了。” “……什么?” “我说,我勃起了,勃起你懂吗,就是勃起了……” 第一次听见这种话的时候,凯希嗤笑了声。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好笑了——他站着,里恩坐着,他们对视着,在一群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