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都传遍清荷镇了,每天出去打牌都要被人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全是看热闹的,手气都被她们那群婆娘问霉了。” 封如玉的这话说到了十二月冬至孟家聚餐的包间里。清荷镇能传遍这件事,她劳苦功高,倒诉起苦来。 “吃饭也堵不住你嘴,今天是特地来庆祝朝茉的厂扩建成功的,你怎么老把离婚挂嘴边,离婚怎么了,现在这个时代多的是离异后过得更好的女性。”孟得安不爱听这些,沉脸数落。 “哪是我挂嘴边,是人家的唾沫星子要把我淹死。”封如玉嘴上说被“淹死”,眼底还是看戏的神色。 孟得安:“我在外面打牌吃饭人家怎么不问我,光从你嘴里问,那还不是你会和人聊。人家问一你答出一二三,朝茉的事情你不要总拿到外面说。” “我说怎么了,还是有好处的。今天就有人朝我打听你女儿愿不愿意嫁她儿子,家里开宠物店的,条件蛮好,车子房子好多的,男的也成熟,不嫌弃你女儿离过婚哪。” 封如玉说话时那双凤眼不时挑尾,纹的墨色细眉却很死板,自以为精明,却什么幸灾乐祸的情绪都藏不住。 孟得安迟疑半瞬,不着痕迹看了眼孟朝茉的反应。 封尧忽然戏谑开腔:“你说的成熟,是指岁数老吧。” “封姨,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其实她没多大感触,封如玉冷嘲热讽也好,妄想要她配个不知道样貌品性的老男人也罢,都够不着她生气的点,就当在看个跳梁小丑挤弄五官做免费表演。 “哦唷,我操心你的事情干嘛,吃饱没事干啊。我就顺嘴一提,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又着急嫁第二个男人呢。”封如玉窃笑。 当初孟朝茉追商俞的阵仗闹得大,再有结婚的消息来得突然,在封如玉眼里一直是例笑柄。 她脸色依旧淡淡的,“我就算再着急也起码要脸,不会去勾搭有妇之夫。” “你几个意思!”封如玉被踩着几十年来隐晦的痛点,巴掌登时拍桌,力图制造点声势来掩盖虚掉的内里。 这个每月末团聚的家庭,看似团结凝固牢靠,实际是座布满裂缝的土坯房,声儿大点都能令其分崩瓦解。 孟赴约脸色匿在阴影里,辨不清喜怒。 封尧合手抱胸后仰,姿势舒坦靠着椅背,嘴角挂笑。 孟得安低头尴尬轻咳。 还是上菜的服务员打破了这个封闭包间里微妙对峙的气氛,她趁机会拎包起身,留下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这理由十分蹩脚。在场的谁都门儿清,孟朝茉走,是因为揭开了这个家长久的龃龉,但无人阻止她。 包括孟得安可能也觉得这时候有一方回避能省去不少事。 “我也怪忙,走了。”封尧施然离座,浅淡的口吻。 包间的人各怀心思,面对两人前后离桌只是缄默不言。天花板一束光打在正中央,人脸或明或昧,场景一度光怪陆离。 封尧人高腿长,加上步履刻意加快,走到外边见着孟朝茉进了电梯,分明见他朝她的方向去,硬是不掀手按门,眼皮下的水葡萄瞳仁淡淡瞥过一眼,垂眸看手机。 这号所谓的妹妹,最开始在他眼里是浑身小尖刺的,对年长且身形高大的他也无所畏惧,回回以捍卫领地般的眼神剜他。 他自然也没少捉弄她。 到高二的时候,她变得圆滑起来,不再是只亮刺的刺猬,被封如玉苛待也并非提刀干架的模样,反而欲哭不哭,泪嗒嗒的眼望着所有人,委屈极了;又或者卖力干活做事,总之变得一声不吭。 这时候,孟得安会训封如玉,再不济就是偷偷塞钱。 孟朝茉机伶,她能觉察到封尧那双看透她小伎俩的眼睛。 他倒没什么波澜,顶多嗤笑一声,妹妹干什么都和他无关,他照样像逗猫似的逗她。当然,是越来越讨嫌了,以至于孟朝茉待她没有好脸色,甚至见到他就是一副防备状态。 他迈腿跑了几步才按下欲合拢的电梯门。 进到轿厢里,说:“见哥哥来了,也不等等。” “谁是你妹妹。”稀松平常的不客气。 “你这段时间住哪儿?” “不关你事。” “刺头么你。” “难不成你就是温温柔柔的大哥哥了?” “我当然算不上,比不上孟赴约好,处处惦记你,你住校还把自己所有零花钱给你,从小就追在后边一口一个姐姐。我吧…不欺负你就不错了。” 孟朝茉心里忽而闪过她在孟家告知大家自己已离婚的那天,孟赴约敛眉思虑的神态,以及那句“姐,你们是和平离婚吗”。 一直是埋在心底的疑刺。 然而对着封尧,她还是说:“你知道就好。” 对于她的话,封尧呵地冷笑。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孟朝茉先迈步出的轿厢,朝自己的车去。 空气携着初冬的湿冷,贴着皮肤的凉意,饶是天生体热的她也不禁拢了拢短兔绒的外套钻进驾驶座。 顺手关门时,车门缝突然丢进串钥匙落在她双膝间,紧接是封尧那种冷腔冷调:“文晴路的嘉沁小区,空的没人住。” 她下车叫住他的背影:“什么意思?” 第21章 “意思是你可以住进去。” “我有地方住,老街。” 虽然和文晴路的房子不能比,但她也住惯了,喧闹声中早起,喜欢那里熙熙攘攘的早市,整条街的早餐店老板都认识了她这个熟客。 “随你。”他掀眉,不大在意的模样。 至于孟朝茉伸手递过去的那把钥匙,他却毫无要接下的动作,只是盯紧她问:“是不是孟赴约的东西你才接?” 在孟朝茉眼里,封尧好似对家庭、亲情不甚在意,迟迟不结婚,包括封如玉这位亲妈组的相亲局也不给半点颜面,恁是放鸽子。然而他现在一再拿孟赴约出来对比,意味什么,难不成他看重这份所谓的“兄妹”情谊? 她眼睛眯了眯,聚起审视的眸光,“你今晚不像你。” 结局就是封尧劈手夺了她手心的钥匙,不发一语上车,路过愣在原地纳闷的她时,甚至恶劣地鸣起短促的喇叭声,然后在汽车尾气里疾速绝尘而去。 这才是他平时会做的。 她顿时不再纳闷,不躁不怒地上车。 回家的途中接到了李园清的电话,电话另头的李园清慈柔的声音问她冬至是否有吃饺子,聊过近状,又颇具埋怨说中秋节过去这么久也不去看看她。 孟朝茉实则不止一次有要去看望她老人家的念头,但又隐约担心会和商俞碰面。虽说商俞不喜回老宅,但万一真巧合地撞见了呢。刚离婚那阵,她每每闪过两人相遇的画面,都有种喉咙发涩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