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娴听了, 暗暗松口气。 她道:“他原本右手的伤没好全,这些日想必没注意养护才如此。” 苏瑛不知道苏娴和祁渊的事,好奇地打量她。 苏娴被她打量得脸颊微红,却故作镇定地继续翻账本。 苏瑛不给面子地提醒:“大姐,这本账册你适才看完了。” “.哦。”苏娴换了一本。 苏绾噗地笑出来。 苏娴无奈, 索性起身:“罢了,你们聊,我去看看给小妹熬的汤是否好了。” 待她出门,苏瑛问苏绾:“小妹, 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大姐和祁大人之间不寻常啊。” “你才看出来?”苏绾促狭道:“等着吧,兴许过不久, 我们就有新姐夫了。” . 进入十月, 已是深冬,塞北的天气越发寒凉。 苏绾屋子里率先燃起了炭盆。因有身孕, 众人待她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 几乎所有事都有人包办, 无须她动半根手指。 比如此刻,苏绾窝在软榻上看话本,一旁还有桑葚伺候糕点。 糕点是现蒸的,下头还盛放着热水保温。 嚼了块糕点下腹,苏绾感慨:“你们这是把我当废物伺候啊。” 桑葚笑:“听说大小姐怀珉公子时也是这般,比起姑娘来,大小姐可仔细了,哪像您这样到处乱跑的?” “嗨呀,不得了!”苏绾睇她:“小丫头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 桑葚早就得了苏娴的命令看紧苏绾。有大小姐撑腰,她胆子肥得很,苏绾稍微一点儿动静,她就敢往苏娴那禀报。 就像昨日,苏绾突发奇想打算做热锅子,可苏娴不让她吃过于油腻辛辣之物,是以才堪堪冒了个念头,就被苏娴掐死了。 而告密之人就是桑葚这丫头。 苏绾拿她没辙,佯装凶狠瞪桑葚。 桑葚一点也不怕,居然还敢将她手中的话本抽走。 “大小姐当说了,不能老看话本,容易伤眼睛。” 说完,桑葚抱着书噔噔噔出门。 “哎.哎哎.”苏绾傻眼,茫然转头看向对面:“她是我的丫鬟还是大姐的丫鬟?” “你惯来爱折腾,这样也好,趁机让你养养性子。”对面,苏泠应声道。 这会儿,苏泠也窝在软榻看书。她身上盖着条厚厚的绒毯,整个人缩在绒毯中,只露出精致漂亮的脑袋。乍一看,像只笨拙的蚕蛹。 若是以前,苏泠打死也不会作如此姿态。她素来是个注重仪表的人,在东京城,即便天气再冷也不会多加一件衣裳。 初来燕山府时她也是这么贯彻高冷美人人设的,可挨了几天冻后,就顶不住了。 索性入乡随俗,将厚实的棉袄穿上。不仅如此,还整天跟苏绾窝在屋子里懒得动。 苏绾此时见她这模样就好笑。 她问:“三姐在看什么书?” “舆图。”苏泠说:“燕山府的舆图。” “三姐看这个做什么?” “来了此地便看看。” 苏泠除了爱好作画,还喜欢研究舆图。往回在东京城时,她的书房里就收藏了许多舆图册。旁的书她也涉猎,只不过并不深究。 过了会,苏泠放下书,说:“你若觉得日子无趣,不若我教你作画如何?” “哈?”苏绾拒绝:“不必了吧。” “我也不是全教你。”苏泠说:“我曾在书上看过,母亲的行为可熏陶腹中胎儿。我教你作画,将来孩子出生说不准是个丹青高手。” “.” 苏泠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好,当即兴致勃勃吩咐婢女:“快去准备笔墨。” “.” . 回燕山府后,苏绾给陆安荀备了些冬衣,还让桑葚临时赶工做了许多厚实的袜子。等筹备好这些,她赶在送粮当天去见燕山府粮官余衡。 余衡听说她的来意,笑道:“陆夫人客气了,给陆大人送冬衣顺手的事,哪当得您谢?您只管将衣物放下,三日后粮队出发,我必定亲自送达。” 苏绾听了,微微诧异:“三日后才送吗?” “正是。”余衡道:“下官收到命令,三日后送粮。” 苏绾隐约觉得不对劲,上次在乌家镇见到陆安荀时,他分明说两日后会送粮去平洲,而两日之期已过,该今天送粮才是。为何余衡却说还得三日后? 平洲已开战,三日后仗都打完了,哪里还需要送粮? 苏绾忖了忖,委婉问:“余大人可否记错了?难道不是今日?” 余衡道:“没错,我收到陆大人的书令,上头确实写的十月初五。” 见他如此笃定,苏绾“哦”了声。心想,可能陆安荀另行安排了时间也说不定。 她起身福了福:“既如此,就麻烦余大人三日后送去了。” “陆夫人客气。”余衡起身相送。 待送苏绾出门,余衡转身时,听得身边的小厮嘀咕。 “这位陆夫人好生奇怪,为何笃定今日?难不成陆大人还跟她提过?” 余衡脚步一顿,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小厮自知失言,惶恐道:“大人,小的胡说八道,您莫怪。” “不!”余衡面容严肃:“你适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的.小的说陆夫人好生奇怪。” “不是这句。” “小的说.陆夫人为何笃定是今日,难道陆大人曾跟她提过不成。” 闻言,余衡定定地忖了会。 陆安荀之妻苏氏女的名字他自然是听过的,这位可是连皇上都称赞的奇女子。而且他还清楚,五十万石军粮能短时日内凑齐还多亏这位陆夫人出主意。 她觉得狐疑,恐怕不是凭空而生,说不定这里头真的有疑。 余衡乃甲子年探花出身,入仕后一直外派任职,当过县令也当过知州,去年回京述职正好在户部谋了个京官。后又在岳父的举荐下,跟随陆安荀北上征粮。 此次北上征粮乃长辈们对他的考验和期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想到此,他立即抬脚往案房走。 进了案房后,他从抽屉里取出陆安荀派人送来的那份调粮文书。 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 字迹是陆安荀的不假,文书上的印章也真,只是日期.余衡仔细看过去,发现六月初五的“五”字中间像是被人多添了两笔。 顿时,他心中警觉起来。 若这文书被人作假,可就出大事了啊!军粮延误,不止葬送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恐怕连他也得抄家问斩。 当即,余衡也不敢马虎,立即带着文书出门。 没多久,余衡来到庄大人庄涿的府邸。 庄涿乃燕山府本地官员,掌整个燕山府的粮税、盐税、商税等事宜。同时也是协助陆安荀在燕山府征粮的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