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些,他还记得陈南树左边耳朵比右边好使来着,于是他贴着陈南树的左耳说:“你把袋子撕破了。” 陈南树终于有了反应,但却不是因为听见季晏棠在他左耳边说话,而是因为季晏棠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 陈南树几乎往后撤了一大步,琥珀色的瞳孔震颤个不停,显然被吓得不清。 季晏棠冷着张脸,他盯着陈南树左脸颊的那颗朱砂痣看,男人长得很高,和他的名字一样,如树般挺拔,肩膀很宽身材结实,他虽然性格木讷,但却生了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叫季晏棠记了好多年,尤其脸颊上那颗血红色的朱砂痣就是化成灰了季晏棠都认得。 季晏棠将视线移开,他提高声音,本来他的音调就很清冷,此刻猛然拔高音调,听上去格外咄咄逼人:“笨手笨脚的连个塑料袋都不会解,你是蠢吗?” 陈南树终于听见了,他嘴唇翕动,无声地应下了这莫名其妙的指责。 周洋有些看不下去,跑来打圆场:“晏棠,一个塑料袋而已,别因为这个斤斤计较嘛。” 季晏棠看都没看周洋一眼,目光死咬着陈南树不放,“把饭盒打开。” 陈南树依言把里面的饭盒挨样在桌上摆好,依次将盖子打开,饭菜都是完好的,毕竟陈南树骑车很稳。 但,还是让季晏棠挑出了“错”,他用指尖轻轻弹了弹其中装着四喜丸子的饭盒,盒子的边缘沾上了菜汤,“我有理由怀疑饭盒在送来的路上受到了撞击。” 周洋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人家也不是什么五星级配送,就一普通小菜馆能给你送过来就不错了,你就别鸡蛋里挑骨头了!” “行。”季晏棠语气转变很快,他拉开椅子坐下,又抽出一次性筷子,挨道菜夹一口品尝。 “四喜丸子味道太淡。” “糖醋小排太甜。” “烧茄子怎么能做的那么油,你家油不要钱是吧可劲往里面加。” …… 所有的菜试吃完毕,没有一个评价是好的,一旁的周洋和宋冉心听的胆战心惊,生怕店员小哥一个怒火烧心给季晏棠两个耳刮子。 谁知店员小哥脾气出奇地好,在季晏棠点评的时候全程默默听着,只在季晏棠说完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叹息中包含着无奈,但藏匿在无奈背后的却像是家长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那样的“宠溺”。 陈南树:“那我给您重做一份。” “诶诶!不用!”周洋跳了出来,他心善,见不得老实人被这么欺负,他按着陈南树的肩膀上把人往外推,“你家饭馆离我们这有好几里地呢,跑来跑去的多折腾人,再说这外卖也不是给他点的,是我吃,我觉得没问题就行。” 周洋一路碎碎念把人送出了家门,他像是生怕慢了一步季晏棠就又会跳出来拦着不让人走一样,说了句辛苦了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我说你抽什么风啊跟个送外卖的过不去?”周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看着桌上的外卖就直难受,让季晏棠这么一通折腾,饭菜都凉了。 周洋拿出双新筷子,也不嫌弃是季晏棠吃过的饭菜就大口吃了起来,“这菜不是挺好吃的,哪里难吃了。要不是他家小饭馆做菜好吃,我也不能点不是?诶,老宋,你也一起来吃啊?” 季晏棠靠在窗边,低垂的眼睫将眼底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翻腾的暗流浪潮。 …… 第2章 陈南树被周洋推出门后并没有立马离开,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扇门不会再打开后才讪讪地离开。 从饭馆骑到季晏棠的住处需要四十分钟,这一来一回就花了快两个小时,陈南树回到小馆时睫毛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早过了饭点,再加上天又冷,饭馆里没有客人,喜顺就抱着梅梅教她认字。 见陈南树回来,喜顺说道:“你咋去这么久呢,快进屋暖和暖和。” 这时喜顺的媳妇儿白盈端着刚出锅的羊肉汤出来,喜顺夫妻俩都知道陈南树的耳朵不好使,带着助听器也听不太清,平时和他说话都有意抬高音调。 白盈热情地招呼陈南树过来喝汤,“树哥,我刚煮的羊肉汤,快来趁热喝。” “诶。”陈南树忙应道,他把手套摘了,捧着白盈递给他的汤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羊肉汤。 汤很鲜灵,没有加太多的佐料,保留羊肉原滋原味的口感。 这一口羊汤下了肚,身体里的那点寒气都连带着被排出了体外。 陈南树喝着羊汤,心里却还惦记着住在几公里外富人区的季晏棠,想到季晏棠对饭菜的评价,他突然担心季晏棠会不会中午没饭吃。 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季晏棠也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饿死呢? 可陈南树却不觉得,在他的印象中,季晏棠还是小时候那个挑嘴的弟弟,遇到不爱吃的饭菜就不好好吃,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将就,每次都是半夜陈南树趁爸妈熟睡给季晏棠开小灶。 “树哥?树哥!”白盈和喜顺同时呼唤陈南树,终于将陈南树从走神中给唤了回来。 陈南树:“怎么了?” 喜顺打趣着说道:“你碗里的羊汤都没了,还抱着碗喝呢?” 陈南树低头一看,碗里果真没汤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白盈拿过陈南树的碗,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多喝点,不够还有。” 陈南树和喜顺交情深,在老家就是邻居兼发小,喜顺辍学早,早早就出去打工闯天地,后来靠着攒下来的积蓄盘下了个小饭馆,又结了婚有了娃,陈南树来投奔他时他连个喯儿都不打就同意了。 正好缺个帮忙的,陈南树又是知根知底的发小,他来帮忙对喜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 再加上白盈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陈南树和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很融洽,就像一家人一样。 陈南树用食指轻沿着碗边摩挲,心里还是放不下季晏棠,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他仍对季晏棠保有当年的心境。 “我可以打包一份羊汤吗?”陈南树询问道。 白盈和喜顺对视一眼,她说:“当然可以,不过你这是……” 陈南树得了应允,又继续说道:“我还想炒几个菜。” “你要做什么菜?锅里就有现成的。” 陈南树摇摇头,他了解季晏棠的口味,只有他知道做成什么样才是季晏棠喜欢的。 他进了后厨,起锅烧油,做了道西红柿炒鸡蛋,又做了道肉末茄子,他用打包盒把菜装好,还从饭锅里盛了一碗米饭,连带着羊汤一并打包好。 白盈和喜顺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忙活,不明白他这是抽哪门子疯。 梅梅扒着门缝,奶声奶气地问:“大树哥哥为什么那么高兴啊?” 要不是梅梅提醒,陈南树都不知道他在笑,他摸了摸脸,扬起的嘴角甚至都还没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