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一凉,给“雪人”灌进了肚子里。 炕烧的滚热,又经过陈家人这么一通忙活,“雪人”煞白的小脸很快恢复了血色,渐渐地呼吸也均匀起来。 “雪人”醒了,那张脸闭着眼时就可以看出俊俏,等睁开眼睛,那双宛若桃花的眼睛就跟春风似的要吹进人心里一般。 林秀芬:“他醒了!” 陈老汉也抻个脖子看,“孩子,咋样了?好点没?” 陈南树伸出手在“雪人”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雪人”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睛,“你们…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心里一凉。 “我刚才看见你晕倒在外面,就把你带了回来。”陈南树解释道。 林秀芬把陈南树挤到了一边,“孩子,你家是哪的啊?你爸妈呢?” “雪人”拧着眉头,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最后他的眉毛都拧成了疙瘩,丧气地回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南树家所在的村子很偏远落后,到县里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 陈南树一家带着“雪人”去了县里的派出所,民警只做了简单的登记就打发他们离开了。 林秀芬:“那这人你们不管啦?” 民警叹了口气,“大姨,不是不管,您看看我们这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自己坐着都伸不开脚,更别提让他住这儿了,每天我们这儿都送来不少流浪的,我也不能个个都留下啊!您啊好人做到底,先把人领回家去,这边有信儿了我就联系您。”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街上乞讨的流浪汉随处可见,碰到个脑袋不好使的无家可归的也不稀奇。 “要不然,就得先送他去收容所咯。” 县里的收容所啥样,陈家倒是略有耳闻,吃的穿的还不如在自己家。 “那……”林秀芬刚要再说,派出所里来了个丢钱包的大姐,嗓门直接盖过林秀芬,小小的派出所顿时热闹的跟放鞭炮似的。 陈家一行人只得离开派出所,坐小客车回家的路上谁也没说话,陈南树也不吱声,悄悄打量一旁默不作声的“雪人”。 “雪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看过来,陈南树慌里慌张地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到了家,想起还没给“雪人”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陈南树领着他进了自己屋,他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出来给“雪人”穿。 “雪人”很快就将衣服换好,换衣服时,陈南树注意到“雪人”身上有几处淤青,身体也瘦成了骨头架子,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陈南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雪人”:“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陈南树靠近了些,他把左耳朝向“雪人”,“我右耳朵不好使,你朝我左耳这边说。” “雪人”看了陈南树一眼,在他左耳边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陈南树:“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雪人”扭着手指头,先是轻声说了几句,后来想起声音太小陈南树会听不见,于是又抬高了声音说:“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外面流浪了,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到处都是山路,连人影都看不见,我走了好些天才走到村里,后来就晕过去了,再后来就遇到了你。” “哦,这样啊。”陈南树点了点头,他嘴笨,不太会安慰人,除了应和“雪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忽然,“雪人”开口道:“你们会赶我走吗?” 陈南树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雪人”。 “雪人”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愿意收留我的,我是个累赘呢,你们能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是好人。” “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不知道家人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雪人忽然掉了眼泪,卷曲浓密的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几乎能投射出陈南树的影子。 陈南树是个共情能力跟强的人,他能够通过雪人颤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恐惧。 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陈南树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也会像雪人一样害怕。 雪人看上去年岁不大,就跟邻家弟弟一样,陈南树又是个心软善良的,见了这样的于心不忍,中二病的时期还没过去,他攥紧了拳头,坚定又充满正义感地说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陈老汉和林秀芬坐在炕头,陈南树拉着雪人站在墙角。 陈老汉从烟盒里摸出来一根烟,点上送进嘴里,屋里登时烟雾缭绕。 林秀芬语气生硬:“咱家啥样陈南树你心里没点数是不是,家里还欠着饥荒呢养你都费劲,再养一个,怎么养?你养?” 陈南树梗着脖子,很有骨气地说道:“我养。” 林秀芬恨不得拿鸡毛掸子抽死陈南树,“你个瓜娃子,还是个学生嘞,你拿什么养?!” 手心里的小手不安的动了动,陈南树安抚性的捏了捏对方的手,“我以后可以少吃饭,把我的饭劈一半给他,我的衣服也是,屋子也是,都可以劈一半给他。” “劈劈劈!你怎么不把我们劈一半给他做爹妈!” 陈南树竟还认真思考了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也可以。” 林秀芬被陈南树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她把手里的鸡毛掸子重重扔到地上,不想再和陈南树说话了。 陈南树把目光投向陈老汉,“爸……”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雪人”忽然开口说话了,“我会做饭,会收拾屋子,也可以帮您打下手干农活,你们就当我是个帮工的,不要钱,包吃住就行,您看成不?” 陈老汉连抽了好几根烟,半包烟盒都抽完了,脚边落了一地的灰。 好半天的时间,陈老汉终于发了话:“在娃儿他家里人没找来前就先住这儿吧。” 陈南树和“雪人”惊喜的对视一眼,交握的手攥的更紧。 第5章 雪人就这样被陈家留了下来。 村里和陈南树同龄的孩子少,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喜顺一年前出去打工去了,陈南树就更加孤独了,十六七的少年正是缺伴儿的时候,这回雪人来了,可把陈南树高兴坏了。 “我不能总叫你雪人,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陈南树坐在炕头绞尽脑汁,想着给这个弟弟取个什么名儿好,他看雪人皮肤白,睫毛长,就跟真的雪人似的,“陈…陈雪,怎么样?” 雪人正用小抹布擦着桌子,他怕陈家父母嫌他懒不要他,于是一个劲儿的收拾屋子,展示他的“有用”,不是闲人。 听见陈南树叫他陈雪,雪人的嘴角明显耷拉下来,可人家是主,他是借宿的,又不好直白的表露对名字的不喜。 雪人虽然失忆了,但脑筋却灵活,他转了个弯回道:“哥,你叫陈南树,里面有个南字,我现在住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