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指算来,院试之期仅在旬日之后。
这日天光晴好,楚蒲便拉着楚青上街,欲为他添置些新的笔墨纸砚,再买些精细吃食,好生给他补补身子。
关系挑明后,两人同行便与往日大不相同。
楚青不再只是默默随在她身后半步的孩子,他会主动与她比肩,甚而在人潮涌动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
他的手掌不算宽厚,带着少年郎特有的清瘦骨感,却握得极牢。
楚蒲任他牵着,掌心沁出细汗,与他的体温交融。她虽有些不惯,心底却并无挣脱之意。
她们在镇中最喧闹的街市穿行。
楚蒲仔细拣选着宣纸,以指腹感受纸质的厚薄与纹理;楚青则静立一旁,目光缱绻地凝望着她忙碌的身影。
楚蒲购下一刀上好的竹纸,又挑了几支笔,最后称了些核桃与红枣。
她拎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拉着楚青踏上归途。
就在她们转身离去,身影没入熙攘人流的刹那,在她们身后不远的一条窄巷深处,一片衣角随着一道身影的悄悄隐退。
夜。
两人自灶间洗漱完毕,回到屋内。
楚蒲的发丝尚带湿意,正用一块干布巾细细擦拭。
楚青走近,自她手中接过布巾立于她身后,力道轻柔地为她绞着濡湿的发尾。
屋内未点灯烛,唯有月光自窗棂间隙筛落,洒下一地清冷斑驳的光影。
楚蒲微微仰首,闭目享受着他的侍弄。忽地,她感到颈后袭来一阵吐息。
未待她反应,楚青已俯身,自后方攫取了她的唇瓣。
这个吻较之白日里任何一次触碰都更为深沉,带着一种明晰的索取意味。
他的舌尖深入其中,与她纠缠共舞。
楚蒲忙以手撑住桌沿,方稳住身形。她闭目仰首,全然允许着他的渴求。
正当两人吻得忘情,气息渐乱之际,屋顶之上蓦地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喀哒声。
声响极轻,似瓦砾松动。然而在此般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却清晰得刺耳。
楚青的动作骤然停顿。
他松开楚蒲,侧耳凝神,眉头微蹙,眼底的情潮顷刻被警觉所取代。
“阿姊,”他声线压得极低,“方才是什么声响?”
楚蒲亦听见了。她的心随之漏跳一拍,旋即又宽慰自己,村中野猫夜行,蹿上屋顶实属寻常。
她转头望了眼窗外沉沉的夜色,安抚地轻拍他的手背,和声道:“想是野猫罢,莫要自己吓自己。”
一面说着,一面引着他向床榻走去,欲将这小小的插曲揭过。
“时辰不早了,歇下吧。”
楚青被她牵着,仍是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那黑黢黢的屋顶,见姐姐神色坦然,终是将那丝疑虑按下,顺从地随她一同躺下。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
屋顶的暗影里,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