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 而且、又不是真的死了…… 没有人在乎。 真的是没有人在乎啊,“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封家是不会让你流落在外,成为一个到处流浪的孤儿”——所以,谁会为他的死哭泣啊? 他道:“本来是想耍帅的……弄哭你了,对不起。” 他分明没有上一轮的记忆,却以上一轮的口吻,对她道歉了。 在无缘由的冲动之下,纪明纱磕磕绊绊道:“你是、故意的……吗?” 那个时候……是故意的吗? * 带着鼻音质问人,是很没有气势的事。 但即便再没有气势,也无法抵消这句话本身的恶意。 她本不该说出来的,她想。 很痛苦。纪明纱意识到,她甚至是因为“我在怀疑他”这件事而痛苦。 如果不是他救了她,她都没有在这里质问他的机会,这么看来,这实在是有些恩将仇报的意味。 可是,她无法不去想,他为什么……会死? 他死了,为她而死——这种可能性,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是因为、那段视频吗? 为了稳住她,他就必须施展比“摔断肋骨”还要高一级的苦肉计,并且,能确保他最终一定会安然无恙。 因为,那种危急时刻,她除了回档,别无他法。 只要光想想这种可能,纪明纱都忍不住感到厌恶起来——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 她不想恶意地去揣测,但这件事放在虞灼身上,反而非常合理。 比任何理由都合理,能解释一切说不通的地方,可是—— “那倒不是,也说不上是‘故意’。” 他出人意料道:“在需要二选一的场合,把我推出去,替你争取回档的时间,这是最佳选择……不是吗?”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纱纱,就不能心安理得一点,纯粹把我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吗?” 他叹息着:“你总这样,老让我以为,我可能还有机会。” 她不想问,但嘴不听她使唤:“什么……机会?” “让你相信我的机会。” “你一点、都没有……呜……” 少女倔强地压着喉咙里的细微的抽泣,恶狠狠地重申立场:“你在我、这里,就是个……信誉破产的、骗子。” 对,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死骗子! “那这不是很好吗?”他道,“现在,你掌控这个死骗子的命了。接下来,我每一次都会为你而死,反过来说,你每次回档,都有一次放弃我的机会。你的一念之差,就能决定我的生与死……这种感觉不好吗?” 一片安静。 好半晌,少女才惊诧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警惕、不安,夹杂着游移不定的摇摆。 “因为纱纱对我很重要——我是说,你的技能,对我来说,很重要。”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委屈,“做生意的,想投资一笔超高风险的交易,也不行吗?” * 好,很好。 如果要说那个视频对她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青年嘴里当真说出“你的技能对我很重要”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释怀了。 她图他是个好用的肉垫,他则是图她是个好用的存档点,他俩谁也不欠谁,就是清清白白的互相利用的关系。 不会被外力影响,很稳固,很安全,这比徒劳苍白的“相信我”要有力得多。 哪怕就连这句话本身,可能就是假的……没关系。 他到底在想什么,那视频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无所谓了。 她不在乎。 ……当真如此吗? 内心泛起细微的骚动,但被她强压了下去。 只是利用关系的话,有什么必要在乎那么多?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先前骗了她那么多次,虽然他已经死在她手里一回了,在她看来是两清了,现在两个人不过是为了“逃离嘉年华”这个共同目标被捆绑在一起罢了,但果然还是活该—— “之前骗你那么多次,是我不好。” 纪明纱的手,骤然攥紧了。 ……这是,在对她道歉吗? “所以,纱纱,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利用我——我情愿的。” 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冲击,仿佛辽阔的旷野上高喊,那本以为无人的远方,突然传来了不可能有的回应。 青年轻声道:“别再因为我……讨厌自己了。” 纪明纱蓦地想起了那段视频。 14岁的虞灼站在那里,像是在灰败废墟里,一条伤痕累累的弃犬。 在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的档口,他在想什么? “纱纱……?” 纤细的手指揪住了他的衣领。 青年的声音里,多了些对他而言不太常见的错愕。 纪明纱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是不理智的,但是…… “亲我。” 她不想继续讨厌自己了。 既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么,在她需要的时候,亲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 * 虞灼的眼神微微凝固,环着少女腰肢的手不受控地收紧了些。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他无所谓道德这码事,但在纪明纱的情绪异样如此明显的前提下,再顺着她的话去做,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清醒过来以后,她会怎么想? 似是察觉到了他一刹那的怔忪,少女原本慢慢平稳下来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亲我,快一点!” 她带着让人心头发紧的哭腔,暴躁地命令道。 * 这烂人、怎么会死? 她好像始终都无法迈过这个坎。 这个问题,细究会很荒谬。 嘉年华里到处都是危险和陷阱,哪怕是手攥回档的她,也只是比旁人多了几次试错的机会。 任何人都可能会死,但是,若是死的人是他,她的想法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种—— 他怎么可能会死? 不光是没想过“他会死”,她甚至没想过,除了“他死在我手里”这种可能性,他还会有别的死亡方式。 而他不仅死了,甚至是……死在她的面前。 哪怕给出了“合理的答案”也不行,逻辑上可以接受,但本能却依旧像海啸一般汹涌着拒绝这种可能。 所以—— 「亲我。」 只是想,确认“他的存在”。 ——但是、这种确认方式,好像……过激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非常克制的亲吻,比任何一次都要克制,但偏偏屡次给人要溺水一般无法呼吸的坠落感。 不知何时,眼镜被他悄无声息地摘掉了,放到了一旁。 少女纤柔的双臂无力地从他的脖颈处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