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可得快了,再拖个一年半载,我二十了,跟一群小毛孩儿坐一个教室里,影响我自信啊。” 顾清渠:“……” 张口就来啊。 周老大被周朔的态度弄得七窍生烟,风度没有了,指着他鼻子就要骂,被杜英英压下了。 “你差不多行了。” 来之前杜英英就跟周老大嘱咐了,话语不能太激进,周朔这孩子吃软不吃硬,就算他能让出半步也是好事,如今路已经让出来了,再逼下去容易适得其反。 可周老大依旧认为周朔的态度模棱两可,就算自己能把学校的后门给他打开,这混小子还不一定能乖乖背上书包去上学。 周国盛心累,要回房休息了,顾清渠扶他起来,说送他回房。老头拒绝了,让他们接着聊,不用管自己。 周朔这会儿低眉顺目的,两条长腿缩着,像极了一条没野够就被迫回笼的大型犬。 下一秒就能嗷呜出声。 顾清渠甩干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带入,安安静静地坐回原位——他想走了,屋主人没散场,不好意思提。 周芝芝开了瓶汽水递给顾清渠,“小叔叔,你喝吗?” “我……” 顾清渠的话刚开个头,汽水被周朔抢了,“他不爱喝,我喝。” 周芝芝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知道他不爱喝?” 周朔:“脸上都写着啊,你看不出来?” 周芝芝盯着顾清渠的脸死看。 “……周朔,”顾清渠十分无语,“我有嘴,自己能说。” 周朔:“你嘴皮子没我利索啊。” 顾清渠反问:“是吗?” “不是吗?”周朔也问:“那你是让着我啊。” 周芝芝听不懂这两位你来我往的哑谜,还是盯着顾清渠的脸看,看着看着突然把自己的脸看红了。 顾清渠不明所以,脸一偏,对周芝芝点了点头。周芝芝没坐稳,差点人仰马翻,被亲爸扶住了。 周老大还板着脸,“女孩子,稳重点。” 周芝芝脸上的热气还没散,她局促地低下头,捏着裙摆突然就开始端庄了。 周朔把一切看在眼里了,他慢慢品出点儿味道,极其短促地笑了一声。 周芝芝心虚,脸更红了。 “哎哟,”周朔屁股推着板凳往后挪,“伸伸腿,酸的哟——小叔叔,你酸吗?” 贱得慌,顾清渠压根不想搭理周朔。 周老大听这几个小辈聊天,挺有活力的,上了年纪的人插不了嘴,他往周国盛的屋里看了眼,转过头,忍不住对周朔说:“周朔,清渠跟你姐姐年纪差不多大,你们别老叔来叔去的生分了,你们爷爷讲究这个,可你们自己私下相处怎么自在怎么来,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别让这些关系绊住了。” 周朔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那我们该叫什么啊?” 周芝芝猛地抬起脸,“清渠哥!” 顾清渠应了,他没往周朔那边看,纯属不想看。 时间不早了,周安言又坐了一会儿也要走,周朔不往外送人,只能顾清渠送,来者是客,礼节不能丢了。 送到弄堂口,周安言又问了他一些事情,关于顾清渠在外九年的生活——学习如何,习惯如何,认识了什么人,甚至对未来的想法。 他想从中了解顾清渠的品性。 顾清渠得体地回答了,找不出错处。 “回去吧,早点休息。”周安言说。 “好,大哥,你们路上小心。” 顾清渠在周安言的目视下消失在弄堂拐弯处,他松了一口气。 杜英英让女儿在前面走,自己跟周安言说话,“你把他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 “清渠小时候是个好孩子,可一个人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发生的任何事都能改变他的性格和品质,”周安言顿了顿,又说:“爸太相信他了,还是要了解清楚得好。” “也是,”杜英英说话声轻,“清渠看着是挺听话的,也好说话,可爸供了他这么多年,养了他这么多年,我看也没跟我们家人多亲近,还是隔了一层什么。” “是吗?”周安言想了想,“我看周朔就挺能跟他说的。” “周朔跟谁都能说,他有好话吗?” 也是。 “算了,”周安言摆摆手,“过一天是一天吧,能有个人在家陪陪老爷子我也能放心点儿,以后怎么样再说。” 杜英英应了声,她若有所思地往周芝芝那边看,暂时没把自己的猜测跟周安言说。 顾清渠在回去的路上走得慢,他故意的,拖着时间等到家了周朔也早睡了,不会跟自己抬杠。 但走得再慢也就一小段路的距离,顾清渠推门而入,石榴树下的板桌没收拾干净,周朔人也不见了。 没办法,顾清渠自己收拾,他在黑灯瞎火的院子里找垃圾桶,刚弯下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小叔叔,你找什么啊?” 像个怨鬼! 顾清渠后背一僵,差点一拳砸过去。 “不是叫哥吗?” 周朔没型没款地靠在院落的大门上,“那是周芝芝答应的,我可没答应。” “随你的便吧。” 顾清渠懒得跟周朔多说话,德行太臭了,十分有周老二的影子。他收拾完板桌上的西瓜皮,又要扫地。周朔纹丝不动,等顾清渠的扫把到了自己脚下,周朔还是没有要挪走的意思。 “麻烦你能让让吗?”顾清渠语气不太好。 周朔却乐了,“你生气了?” 顾清渠终于说了:“周朔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没毛病,是你太端着了,”周朔还挺委屈的,“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怪陌生的。” 顾清渠一怔,脱口而出,“我以前什么样啊?” “你以前好啊,只对我好,没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皮囊,能对我笑一笑。” 顾清渠又问:“我现在不笑了吗?” “笑啊,假笑,都是虚的。” 傻大个心眼小还矫情。 顾清渠这样想着,心里突然开了一个口子,飘飘荡荡地顺着血液流了一圈,分泌出一种令人愉悦的情绪,使得顾清渠软了僵硬的脊背。 顾清渠对着周朔的脸浅浅一笑,他嘴角扬起一个自然弧度,混含着流光溢彩的眉目,又是周朔记忆中的模样了。 “你看这样行吗?”顾清渠问。 “行!” 周朔低头跟顾清渠说话,不远处还打着灯光,那灯泡质量不好,已经暗了很多。周朔看见顾清渠唇上沾着东西,衬得双唇格外殷红,他没有格外的心思,就是手心痒得很。 于是,手里动作比大脑反应快,等两人回过神,周朔食指的指尖已经落在顾清渠的唇上了。 周朔如遭雷劈—— 我在干什么? 这会儿再收回去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