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审视,里面的阴沉戾气让他膝盖一虚,脊背窜上毛骨悚然。 “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商瑞挤出几个字,没说完又停止,他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性,头皮发麻,失声问,“……是你?!蒋勋……蒋勋的事,当初是你?!” 他空白了几秒,极力拼凑当初自己了解到的片段,放在一起急促缝合。 “你收拾了蒋勋?你让他临时出国的再也没回来过?!你是依靠沈家的对吗,沈家肯帮你做这种事?!” “你疯了吗沈延非,蒋家当年谁敢随便动,就算是你靠家里,你就愿意平白无故,替她平那么大的事?什么都不说?看样子你是到现在都没告诉过她?!你图什么,不要回报?!” “还出国……弄完蒋勋你居然直接出国……那又怎么了,一直没人领的恩,放着也是放着,隔了好几年,不就是等人拿来用?!”商瑞牙关咬得满口血腥气,太大颠覆和惊惧下,反而不管不顾,口不择言地嘴硬,“我就是用了,领了,让姜时念当了我女朋友,未婚妻!她因为这个爱我,还对我——” 他压着喉咙到这个字,剩余声音猝然消失,被沉闷的枪声一举碾碎。 沙发上的沈延非始终面无表情,却在这一刻果断抬起手臂,射击枪在他掌中,黑洞洞枪口笔直对准,食指指节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商瑞一瞬魂都抽离,惊恐张开口,冷汗满头满颈,心脏几乎骤停。 不是子弹。 一枚靶场射击的尖利金属镖,带着微微啸响准确无误奔向他面门,又分毫不差从他脖子动脉边飞速刮过,带出火辣辣的深伤,鲜血溢出。 沈延非枪口仍旧对着他,笑了笑,缓声问:“你猜蒋勋是怎么出国的,商总可以亲身试试。” 商瑞已经跌坐在地,捂住脖子拼命喘着。 沈延非温文尔雅,垂下眼俯视:“怕什么,我不要人命,我怕太太嫌脏,商总既然做了,当然要拿到足够报酬,现在只是开始。” 商瑞还处在濒死的崩溃里,腿控制不了地打颤,心里仍在想,就算沈延非弄死他又怎么样,姜时念一直怕他,有朝一日看到他这幅真面目更会躲! 她需要他依附他,他顶多用已经二手的恩情来要挟,本质和他又有什么分别!总之她不会对沈延非—— 隔音门轻声一动。 沈延非枪口放下,升上去的巨大屏幕在遥控下匀速下降,挡住一切不该有的情景,商瑞被堵嘴拖到边缘,要从另一边悄无声息带出去。 他充血眼睛直勾勾透过屏幕露出的边缘盯着外面。 姜时念不该在这个时候醒,睁眼的时候,身上酥得简直一捏能断掉,但好像旁边缺了什么温度和存在感,硬是从困倦里清醒过来,一眼看到身边空了,床单都有些凉。 她迷糊了一下,分不清自己身在哪,赶紧坐起来,又胀红脸倒下去,抱紧被子深深埋住头,找回了昨天的全部记忆。 有些人真的是……不突破的时候禁欲到游刃有余,一突破,直接深壑难填! 姜时念嗓子干渴得厉害,慢慢从被沿钻出来,看到床边有水,喝了也还是没够,她试探下床,撑在床边耳根血红地缓了一会儿,才放慢脚步穿拖鞋出去。 可能……多少有一点伤。 毕竟……一开始有些不匹配,要完全接纳不是很轻松,但后来就…… 姜时念强行停止回忆,她之前没上过二楼,对楼上布局不了解,记得饮水机在客厅一楼,就扶楼梯下去,看了四周,还是没找到沈延非在哪。 她喝完水,心里难免惴惴,往唯一没去过的那扇角门走了走,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就推门进去。 早晨阳光从玻璃顶透入,覆盖在沈延非身上,模糊了他手中极度逼真的黑色枪械。 姜时念的角度,看不到任何异常,她朝他走过去,速度一快,就有些难言。 沈延非扔开枪,上前迎她,自然敞开手臂,姜时念放慢,等着他走近,放心地贴到他怀里,额角抵靠在他肩膀上,尽量把自己不太好见人的表情遮一遮。 她朝右的那一侧耳骨到肩颈,红色没褪,深浅痕迹错乱,被人在暗处失神地愣愣望着。 沈延非转身挡住,把她姜时念抱起来,低下头碰碰她眼帘,轻声问:“怎么下来了,难受吗。” 姜时念是真回答不出口,闷闷应:“……我下来喝水的,在外面没看到你。” 沈延非淡笑,眼尾余光刮过屏幕之后,底下人自然懂得,把商瑞无声无息从外面的门拽走。 他收回阴冷视线,眼里热度回归,往上托了托臂弯里体重太轻的人,走回客厅,温缓跟她道歉:“是我不好,楼上给老婆备的水少了,毕竟——” 他故意没说出来,却往温泉那边扫了一眼。 姜时念真的不想秒懂,但是那条床单和底下床垫历历在目,到处逃不开的滑格外清晰。 她挣扎要下去,沈延非抱紧,经过厨房热了杯奶,哄她喝完,又托着人上楼回主卧,顺手带了客厅茶几上的那个纸盒。 把姜时念放回床上,他也随之坐到旁边,房间里灯还没开,窗帘拉得很紧,几乎不透光,只靠着一盏没关的床头灯照明。 “疼不疼,”他覆下来问,“我让人送药过来了。” 他掀开盒盖,里面是两盒药膏。 姜时念扯过枕头盖在脸上,嗓音被闷得酸软,反而透出不经意的沙哑媚态:“……不疼!这药,你,你怎么跟人说的?” 沈延非把她连枕头一起揽过来,拨开一点,亲亲她磨红的嘴唇:“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当然不说,我没有把太太隐私透露出去的嗜好。” 姜时念像在岸上挣动的小鱼,听到他低低蛊人:“老婆,别忍着,我看看。” “……不用!” 他对此并不打算让步:“别的都听你话,这个不行,真要伤了,不能拖着。” 姜时念把枕头盖得更紧,感觉到了药膏的温凉。 其实不能算是伤,更多只是不适应,已经不疼了。 他神色冷静,好似四平八稳,如同理性的医生。 姜时念不难受了,脸色在枕头底下一层层泼上红,她咬唇,怕自己有什么失态,却猛地怔住。 空气安静,有熟悉的,撕开包装的轻轻响动。 青天白日,人为制造出来的夜色,遮她要承载不住的慌乱赧然。 姜时念的枕头盖不稳了,被拉开。 她借着灯光,朦胧看着沈延非的脸,他眉眼和唇形好看到不够真实,是极具距离感和凉薄的,本该高高在上,但怎么这么会把人拖进火海。 时间被无限拉长,沈延非的音色像浸过烈酒,在她耳边低而专注:“喜欢这样吗。” 姜时念心神恍惚,目光失去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