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开玩笑:“就算是风光,也不可能一直风光下去,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就当你赚了好了。” 关永盛皱眉,又是沉默,视线停留在在飞青涨红的面容上,在他还要续杯时按住他的手,“你喝醉了。” “醉?”飞青有些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字,眼角在灯光的反射下折出亮意,将他手拂开,朝他举杯笑:“喝酒不就是要醉吗?” 关永盛面上神色愈沉,要再拉住飞青的手又伸过来,却停在半空,没什么理由能支撑他越过这点距离,一旦越过,又怕要找出更多理由来说服自己。 飞青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怪他,对关永盛的脾性还残余着习惯性的记忆,在看到关永盛再伸出手之时,他就已经没了再喝的想法,已侧过身避开。 在以前,飞青事事依他,他若不喜欢飞青干什么,飞青也会为他改,将他宠得无法无边,脾气也越加骄纵霸道。 尴尬的安静中,关永盛将手收回,转而理了理手上的金色袖扣,“我不拦你,你想喝,可以继续。” 这话给飞青带来的冲击只不过一瞬,再在意也没有必要,可继续喝也没心思,他起身,“累了,我先回房。” 到这里,一切本应这么结束,窗外的雨还在下,已经刮起了风,倾斜的雨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或是起得太急,飞青站起之时只觉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在颠倒摇晃,那双手还是伸过来扶住了他。 关永盛在此刻比他清醒的多,干燥微凉的手背还残留着方才果酒的温度,贴上他滚烫的额头,飞青只听见他带着愠怒的声音——“你发烧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第三章 不比当初 ========================== 飞青记得,过去关永盛也发过烧。那时在学期末,他赶完各种ddl,跑去他实习公司楼下等他下班,恰巧降温,他也傻傻不知添衣,等飞青终于忙完见到他,他扑过来的拥抱中还沾着夜风的冷。 那时的关永盛虽任性,总出其不意让他担心,但却让他着迷,玫瑰色彩不止鲜艳,还要鲜活,他喜欢为关永盛操心,在看到关永盛为他而任性时,他先是幸福,再觉得心疼。 那晚他带关永盛回自己租的小屋,确定关系两个月,这是第一次,他们觉得离对方更近,因为之前还未触摸到为彼此跳动的心脏,是如此的热烈和灼热。 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想起来,飞青还是忘不了那晚关永盛看见自己出现时的眼神,他孤零零站在门口抖索着的身影,他呵在自己身上的白雾,和他明媚起来的笑容。 这些记忆曾支撑了他很久,让他也不忍太过苛责关永盛后边的任性。 第二天,关永盛就发起了烧,前些天积压的疲倦和为见飞青受的冷风把他变得恹恹不振,飞青特地请了半天假照顾他。 生病的关永盛少了闹腾,多了乖巧,看见他要走会叫住他,问他能不能不加班,飞青一咬牙,干脆请了一天。事后关永盛还问他请一天会亏多少港币,飞青开玩笑说很多,说得关永盛气鼓鼓,他不比薪水重要,飞青被他逗笑,凑过去吻他,他才被哄好。 这段回忆涌上心头时,飞青却觉得尴尬,他原以为他不会因为这次发烧而丧失基本的判断和理智,也不至于太柔弱无力,但他竟连近在咫尺的关永盛都推不开,自己也像个小学生任他训教,却迟钝不知作何反应。 关永盛俨然成了那时候的他,替他拿主意一点没有犹豫,先是问酒店拿了体温计,再问他房卡送他回房,飞青额角跳痛,眼看事情发展越加脱轨,努力拒绝他好意,话说到最后已有些不耐,关永盛停了动作。 “接受我的好意,有让你这么难堪吗?” 一句话打破他的坚持,将他们今晚的礼貌疏离摆上台面。 “郑飞青。”他喊他全名,听出鄙夷,“是你说分开后还可做朋友,你在顾虑什么?怕什么?你对其他朋友,也这样处处防着吗?” 飞青诧异,记忆中的关永盛好似在他面前蜕变,话语锋利得让他哑言,他觉得有些陌生,愣住了。 关永盛从他手中抽出房卡,拉着他上了楼。 刷卡进门,敞开行李箱上凌乱的衣服和用品,台面上未来得及收整的食物残骸,床上被压皱的被子和乱扔的手机……私密的空间就这样暴露在关永盛面前,飞青也好似是第一次全观屋中形态,懊恼什么时候变得乱糟糟的。 熟悉他的人都知,他向来爱洁整,但飞青此刻也懒得维护形象,他甚至想,身边的关永盛会望之却步,不再管他。 但他又想起,以前的关永盛对生活也一窍不通,两人在一起时,全靠他耳提面命,言传身教,后来关永盛虽学会,更多时候还是赖着他。 飞青被关永盛扶坐在床上,注意他进门后就不怎么好看的表情,心道,那时他比起现在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就算他现在不爽,也没什么资格对他指指点点。 出乎他意料的是,关永盛没有说别的,放下他后,第一步是跨过屋中狼藉,去为他关窗。 窗外的雨已飘了不少进来,空气潮湿,又泛着凉意,靠窗的地板湿了一小块,关永盛踩在那小摊水渍上面,再为他拉好遮光帘。 走回飞青面前时,飞青还有些愣住,直到关永盛将温度计递到他眼下,“不要告诉我,你连温度计都不会用。” 被他点醒,飞青接过温度计夹在腋下,有些手忙脚乱。他感到不太好受,为何这次在关永盛面前,他总不在状态,被动又笨拙。 是因为这四年里,关永盛变得太多让他陌生,还是,他自己也不复旧时状态? 量体温的间隙里,见关永盛还没有想走的想法,飞青忍不住开口:“我自己可以,等我量好温度,我会看着吃药。” 关永盛瞥他一眼,似是怀疑,“你这个状态,确保可以?” 什么状态?如同被戳破心声,飞青心中不耐越加,“我是个成年人,现在不至于失去意识的地步,能照顾好自己。” 他不想把话说的更冷,免得关永盛又抓他辫子,说他太过抗拒,理由牵到他们分手时说的话上,到时更难说清。 只是因为,现在太不是时候,这场旅行是他给自己的,本就没想照顾其他人的感受,也没心情。 “抱歉,我不是想说你不好。”关永盛看他良久,开口却是如此善解人意。 “看完温度,确保你没大碍,我就走。”他显然是退了一步,飞青再次诧异他会这么说,平静又不蛮横,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地赶人。 后续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几分钟,房中静得只能听见屋外的呼啸声,量体温的时间已经足够。 飞青取出水银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