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重案大队明堂,刚才你们接的邱家的案子,报案人在哪里?” 那个警员都看呆了,回神指了指里面:“在支队办公室。” 早就听说过重案大队明堂这号人物,如今见到,身上还是有种可怕的气质。 明堂个高腿长,没几步就到了分局支队的办公室。 门敞开着,邱少扬和裴侑旻都在里面,一同在里面的还有分局的刑侦支队和副支队。 “明队,这次案子你负责?”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看到明堂来,他听说案子是要转给重案大队,就误以为是明堂负责。 明堂走进办公室:“我回避。” “你回避什么?”支队长不清楚他和邱少扬的关系,不明白他要回避什么。 看到邱少扬起身走到明堂身边抱住明堂,而明堂那么自然地将邱少扬压在怀里,立刻明白了这是要回避什么。 回避原则,和本案当事人或当事人亲属有关系,要按照规定进行回避。 明堂和邱少扬这关系,肯定要回避。 明堂和邱少扬说:“没事,我来了,这次案件长风负责,我要回避,你放心,长风一定会调查清楚。” 邱少扬点头。 陆长风他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办公室。 支队长一看这架势,这是全体人员都出动了呀。 陆长风:“邱顾问,你还好吗?” 邱少扬眼眶里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大的事,换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接受。 得知背后的凶手是潘美云和邱天浩,这让大家都挺震惊的。 陆长风道:“张支队,麻烦你安排一下,我们来交接嫌犯。” “好。”张支队示意身边的副支队去办这件事。 明堂看了裴侑旻一眼,他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 在明堂的印象中,裴侑旻是一个极其冷静且理智的人。 邱家老爷子去世这件事上,裴侑旻的冷静和理智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一点都没有慌乱,将公司和家里都处理得有条不紊,还能顺带关照邱少扬的情绪。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明堂看到他的破了皮,垂在身侧微微发颤。 想来也是不好受,只是没有人能让他依靠。 能让他依靠的那个人,走了十几年了。 邱老爷子走后,裴侑旻就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如今看到他这样,明堂心里也很难受。 “裴叔,也请你放心,小叔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裴侑旻看向他,精神萎靡。 着实是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我们走吧。”明堂松开邱少扬,转而拉起了他的手:“回市局还是回家?” 邱少扬道:“市局。” 裴侑旻也说:“去市局吧。” 明堂便当着众人的面,拉着邱少扬下楼。 邱少扬上了明堂的车。 裴侑旻是司机送着来的,就没跟着邱少扬一起。 关上车门,邱少扬就绷不住了。 明堂将他抱进怀里:“没事,我在,你想哭就哭吧。” 邱少扬将头埋在明堂的颈窝,眼泪打湿了他的脖颈。 陆长风他们先回的市局,明堂等着邱少扬的情绪稳定了才带着他回市局。 这个案件明堂回避就意味他不能参与案件的调查,一直要到案件彻底结案。 邱少扬同样也不能够参与案件的调查,因为他是本案当事人的家属。 陆长风的办案能力邱少扬和明堂都不怀疑。 笔录在分局已经做完了,分局的警察去抓潘美云,抓到就直接送到他们市局。 陆长风带着兰宁在审讯室内审邱天浩。 明堂和邱少扬上了楼顶的天台。 坐在天台的花坛边,邱少扬问明堂:“有烟吗?” “没有。”明堂坐到他旁边,“手伸出来。” 邱少扬摊开手心。 一颗糖出现在邱少扬的手心里。 邱少扬拿着这颗糖,想了想撕开包装。 入嘴之后,整个人双眼瞬间放大。 脑子都差点给他酸短路了。 明堂看他这个表情,感觉不妙,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邱少扬将糖顶到一边。 “太酸了。” “我不知道。”明堂说:“陈颜佳的桌上顺手拿的。” 邱少扬靠在明堂的肩膀上,“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做梦都想把家里出过的事情全都查清楚,如今答案就摆在那里,邱少扬开心不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扭曲的人? 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拉无辜的人下水。 邱少扬看着远方的高楼大厦,回忆起自己年少时期和小叔一起在这里的时光。 那时候小叔和他说,春城会越来越好,而我和他注定背负的东西就要比别人多。 我们是邱家的孩子,是城市的建设者,选择警察这个行业,就意味着不仅仅是建设者,还是城市的守护者。 选择成为一名警察,就要肩负起警察的责任,守护人民,维护正义。 小叔一生,兢兢业业地在守护这座城市,履行自己的使命。 就因为潘美云一时发疯,就让小叔丧命。 宜信化工厂导致上元村村民死亡,潘美云只能看见他爸爸和弟弟坐牢,看不见上元村的丧命的村民,无数的孩子没有了父亲母亲,无数的母亲父亲没有了孩子。 对错本就清晰明了。 邱少扬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潘美云。 如果诅咒有用,邱少扬一定会用最恶毒的诅咒去诅咒潘美云。 从前邱子玉的死,他很同情。 明堂说他其实没有那么讨厌邱子玉,确实,他对邱子玉谈不上讨厌。 毕竟邱子玉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赵海对邱子玉下手,邱少扬觉得邱子玉是无辜的。 可站在自己的角度,站在自己家人的角度去看,难道他们就不无辜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邱少扬都想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钢笔捅死邱天浩。 他巴不得潘美云能被大卡车碾上个千八百遍,被恶狗啃食。 他不是圣人,那是害死他家人的凶手。 双手沾满的都是他家人的鲜血。 那不是人,那是恶魔。作为受害人家属,对加害者有着怎样的痛恨都不过分。 可他无法拿起屠刀,屠戮罪恶之人。 他怕被沾上罪恶之血,从此坠入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无论加害者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无法弥补受害者所受的伤害。 这世间的事情,也不是事事都可以平等。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1+1=2的逻辑来理解。 伤疤一旦存在,即使修复,也无法遮挡。 最痛苦的,永远都是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