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多年里,祁扬都能这样平淡地接受大多数人和事。
唯独裴贤。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裴贤是下一个为自己牺牲的傻子,还是害怕他不是一个愿意为自己牺牲的傻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害怕裴贤的感情是真的,毕竟他自认担不起所谓的爱。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更怕裴贤的感情不是真的。
这份感情就像薛定谔的猫,祁扬宁愿永远不打开箱子看。
裴贤却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拿着车钥匙,神情自若地要和祁扬一同出去。
祁扬不动,裴贤只好回头看他:“走吧,既然你都知道很危险,就更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去。”
“你傻逼吗?”祁扬深吸了一口气。
裴贤被骂得一愣,心里有点空,他对未知也有恐惧,但是这种恐惧在“祁扬会面临危险”前就完全不足为惧。
祁扬在这一刻,竟然想起多年前自己无知地踏入那个副校长的办公室,带着一大堆的举报材料,带着满腔的无知和勇气,在那间办公室遇到那个女孩。
那一幕竟然跨越时空,渐渐在他眼前重合着。
他一如当年了解一切,又无力改变的女孩那样,问裴贤:“别天真了,你能做什么呢?你有很多钱,很多权力吗?能把祁家扳倒吗?能让祁晗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他想起陈嵘问自己的话——这是在求救。
他在这一刻才彻底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绝望的求救。
彼时的他权衡了利弊,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此时的裴贤站在门外,在微弱的灯光下,逆着光,祁扬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这微弱的求救。
但裴贤沉默了。
祁扬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的某一处彻底沉了底。
直到他快步离开,裴贤都始终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祁扬没有再跟他说话,但在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心脏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受到了极端的刺痛。
他想自己到底还是打开了箱子,虽然并没有得到更加期待的那个答案,但他很清楚,分离就是最优解。
已经很好了,已经是他遇到过最好的人,最好的爱了。
坐在车上时,他想到,自己努力了三年,终于如愿彻底摆脱裴贤了,居然非但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竟然还痛苦到像是被活活扼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