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见他,微笑道:“您来了。” “陈总马上开完会,稍等。” 陈焱点了下头,转身进总裁办公室。 中心大厦的顶楼,二百七十度的全景落地窗。站在玻璃后,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视野远处,沿城而下的浔江仿佛一条波光粼粼的玉带。 望着阳光下奔流的江河,男人似是想到什么,黑眸有一瞬恍神。 身后,办公室门被嚯地推开,女人的高跟鞋声蹬蹬而入。 她一身黑白色高定套装,气质老成而干练,一张脸看起来又是年轻精致的,让人完全猜不到年纪。 陈澄把资料夹撂桌上,冲沙发上的男人道:“来啦。” 陈焱阖了下眼皮:“姑。” 陈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直接往背后一扔。 “今早听人说消防在这儿搞演练,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给你发了条微信。” 陈焱抬手稳稳接住水瓶,放在茶几上。 “找我有事儿?” 陈澄:“这不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正好午休你在附近,一起吃个饭呗。” 陈焱默了下:“我队里还有——” “吃!”陈澄凶巴巴打断男人的推脱,她柳眉倒竖,“你现在比我架子还大哦?姑跟你吃顿饭是不还得提前预约啊!” 陈焱舔了下唇边:“真有事儿,下午还消防检查。” 陈澄抬手,看了眼腕表。 “那我叫人送点吃的上来,咱俩也不用出去,就在这儿消停吃一顿。” 陈焱无奈闷笑了下,拿过水瓶拧开。 “成。” 没一会儿,西装革履的餐厅经理拎着食盒进来了。 他殷勤地为他们铺好桌布,又拿出十来个餐盘在茶几上依次摆开。 陈焱瞟了眼盘子上的logo,认出那是隔壁商厦的一家港式茶餐厅。 之前开业时,他们还去那儿检查过消防设备。 陈澄夹了一个蟹子烧麦放到陈焱碗里。 “端端最近怎么样啊?这臭丫头,连条微信都不给我发。” 陈焱:“这个星期都没去我那儿,说要在学校准备四级。” 陈澄轻“啧”出一声:“她那英语我是没眼看,估计到时候还得找你帮忙。” 又扯了几句家常,姑侄不再说话了,安静吃饭。 碗里的汤见底,陈澄抿了抿嘴边:“你爸——” 注意到男人的脸色,她又换了个称呼:“我哥。” “前两天,他半夜又给拉医院去了。” 陈焱轮廓分明的下颌无声咀嚼,神色没有一点起伏。 像没听见,又像在听一桩与己无关的闲谈。 看他这样,陈澄将想让他去医院看看的话默默吞进肚子里。 “上个月,他要死要活地让端端回去看他,见着面了,又把人说哭骂跑了,气得我也跟他吵了一架。”陈澄摇摇头,轻哼,“我说你不看看,谁当爹当成你这样,自己的儿女都没一个愿意搭理你的……” 陈焱端起汤碗喝了口,淡声:“自作自受。” 陈澄继续道:“昨天我去医院,他又指着我骂,说他这样都是拜我所赐,说我抢走了他的东西。” 她顿了下,眼眸稍黯:“还占了原本属于你的……” 八年前,陈焱从附中休学后,陈家就开始着手办他出国的手续。 结果手续还没办下来,人就跑了。 一夜之间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陈墨疯了一样到处找,愣是找不着人。直到半年后,陈家才收到消息。 ——陈焱已经在军营了。 陈家本事再大,也不敢跑去部队造次。 陈焱放话,这辈子他就扎军队里了。 从军不能从商,指望唯一的孙子继承家业的期待落空,陈老爷子大受打击,拖拖拉拉病了一年,人没了。 集团全权落到陈墨手上,没两年,陈氏一落千丈。 后来陈澄回国,提出自己来接手集团。 陈墨不同意,两兄妹开始内斗。 就在关键的时候,陈焱突然休假,破天荒回了浔安。 他把陈老爷子留给他的股份,还有家族信托里的基金,全部,一分不少地都给了他小姑。 没有他的这份支持,陈澄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间办公室里…… 陈焱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看了陈澄两秒。 “你怎么占我东西了。” “我早说过,他们的钱,我一分都不要。” 陈澄眸光微动,似是宽慰。她笑了笑,转开话题:“对了,我打算在滨江那块儿,起一个主题公园的项目。” “这项目附近几个城市都没有,虽说成本高,但开园后一定会带动游客再上升的。” 陈焱断眉挑了下,简略评价:“挺好。” 陈澄唇边轻弯,没再说话。 这算是他们姑侄俩之间的一个小约定。 坐进这间办公室里的第一天,陈澄就认真地问过陈焱,她可以为他做什么,他想要什么。 她表示自己可以像陈老爷子一样,将陈氏的股份,家里的财产都分给他。这也是他应有的。 陈澄到现在还记得陈焱的回答。 他当时穿着一身笔挺戎装,气度爆棚,沉稳又不失锋芒——那是少年逐渐长成男人的模样。 他说,他不要股份,也不要钱。 他只要一个再不被左右的,能由自己做主的人生。 缄默片刻,陈焱又低声开口:“如果可行的话,就让浔安……变好一点吧。” ** 午休后,陈焱准时回到SOHO大楼,和段凌云一起开始例行的消防检查。 消防队这方面一直抓得很严格,辖区也一点不敢马虎。检查完毕之后,他们又和大楼的消防管理员一起,对相关人员开始新一期的消防知识培训。“浔安消防”这个账号也在网上进行了同步直播。 直播结束后,太阳已经下沉,天空晕开一层水墨蓝。 陈焱一个人上到楼顶。 这个时候,这一片最清净。 刚摸出根烟来点燃,段凌云也上来了,手里拎着两个易拉罐。 他伸手递给陈焱一罐,又忽然想到什么,胳膊缩回去。 “你那——”他朝队长右肩示意,“不要紧吧?” 陈焱不耐拧眉:“屁大点儿伤。” 他抬手一把夺过段凌云手里的易拉罐,瞥见罐身上“菠萝啤”三个字,男人眼中又晃过一丝失神。 俩人扣开拉环,碰了碰杯。 警情无常,即便轮休也要时刻戒备。来队里后他们就再没碰过酒精,实在馋了,就来一罐这种低度数果啤过个嘴瘾。 段凌云开口:“今儿午休,端端那偶像——就上次跟祁老师一块儿的男明星,又来队里了。” 陈焱懒懒垂耸眼皮,看起来没接话的打算。 段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