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也是第一次做鬼,很多地方没经验,给你添麻烦了。” 还特别体贴地来哄我:“是不是撞疼你了?对不起,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 “自己揉一揉会好些……还疼么?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为什么秦君那样阴暗扭曲的青年都能对易安念念不忘。 为什么智多近妖玩弄人心一把好手的袁无功也能因易安陷入死劫。 我觉得易安自己得负全责。 似乎只要我不出声,他就能做到耐心无穷无尽地安慰我,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老好人,当即生硬地换了话题:“你刚才说到的秦君,我认识。” “真的么?小君他过得怎么样,离开大长老了吗?他过得还好吗?” “你说的羽仪……我也认识。” “羽仪你也认识?”易安愕然,“不可思议,你到底是谁?” 妯娌那个答案又蹦到我嘴边。 但这回可能得改为弟妹……师弟媳妇……师弟相公。 我沉默许久,决定先敷衍过去:“我是羽仪的……朋友。” “朋友?”易安更加惊讶了,“羽仪居然还有朋友?” 袁无功,你说你,你都给人留了些什么最毒不过妇人心的缺德印象。 易安由衷感慨:“没想到啊,羽仪如今也会交朋友了,说实话,我有那么多师弟,我最放心的是他,最不放心的还是他,他太聪明了,把人心看得太透,除了我们这些师兄,我在药王谷从未见过羽仪与谁交好……太好了,你是我师弟的朋友,我师弟一切可还好?” 我:“呃。” 我硬着头皮:“他挺好,他现在是挺有个性的一个人……嗯,挺个性。” “有个性?他能让你觉得有个性,说明他对你敞开了心扉……看来你真的是羽仪的朋友。” 易安本来就够温和了,在得知我所谓的友人身份后,他语调竟能再柔和上十分,犹如春溪在山间流淌,让人听了便发自心底感到舒坦,是和袁无功完全南辕北辙的存在。 他笑道:“那你还认识尔雅么?也是我的师弟,还有七月半他们,大家都还好吗?” 悬崖下刀锋般刺骨的寒风,又在我耳畔吹响,连带着那十几座无人祭奠的墓碑,都出现在我眼前。 “尔雅应该会过得很好,他最机灵了,他肯定能带着师弟们过上想要的生活,但他到底也是我师弟,我把那么重的担子全部托付给他,这些年他肯定吃了很多苦,我若是能再可靠些,也不至于让他受累至此……” “他应该有看见我留给他的笔记,尔雅和我心有灵犀,他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但他和小君向来关系不好,不知道他是怎么同小君说的……” “还有,尔雅他……” 在易安没完没了的絮叨中,我按捺不住道:“他已经——” 易安的话语戛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他在我脑海中平静地道:“尔雅出事了,对吗。” “……” “他还活着吗。” “……” “其他人呢,三分白,四弦声,五色光六出花,小七小八……” 易安没有再说下去。 我刚想开口,易安道:“只有羽仪了。” “……嗯。” “小君——” “活着,你想见他吗,你想见我就带你去。” 易安温吞地笑了,他的态度没有太分明的变化,只是那笑法有些不寻常,一声一声的,断断续续不太连贯。 “我想见他。”他轻声道,“但不合适……再说吧。” 紧接着他自然而然道:“怎么称呼?” “……闻人、闻人钟。” “闻人兄弟,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回答道:“江北,易前辈。” “江北……原来如此。” 我原以为在得知师弟们不幸身故的消息后,易安起码得消沉个十天半月,谁料他只沉吟数息,便用一种相当随意的口吻道:“不要叫我前辈,叫我易安就好,嗯……你是羽仪的朋友,对吗?” “对。” “羽仪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即便看不见他的脸,我也能想象青年在对我促狭地眨眼,“小兄弟,要跟我去做坏事吗?” 坏事? 是杀人放火,还是坑蒙拐骗? 我都铺垫好该怎么委婉拒绝他了,可他只是非常老实地让我带他去尔雅坟头看看,我还没说话,他就注意到我的伤腿,连忙打消了自己的主意。易安难过地道:“我真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我拍拍膝盖:“这又不是你弄的。” “闻人,羽仪真的还好吗?” “他……改名了。” “改名了。”也许是我的错觉,易安的声音比一时半刻前倦怠,倦怠而虚弱,但他依旧在笑,“改了什么名?” 我说了,易安对此的评价是:“白读了那么多书,也不知道起个寓意好的。” “易前辈。” “易安。” “易安,你师弟他现在不是很开心。”我说,“我想帮他,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易安慢慢说:“不开心,那就哄他开心……带他去玩,去吃好吃的,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押着他去……羽仪这人害羞,口是心非呢。” “押着他……我怕他生我的气,我不是你,他对我脾气没那么好。” “你想让他对你脾气好?” 易安的声音更小了:“看来你俩的关系……不是一般朋友……没关系的,只要羽仪把你放在心上了,他就绝对不会放弃你,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发生什么……” 我说:“易安?” “尔雅……师弟……是我,都是因为我……” “易安?你把说清楚,易安!” 我的问题堆积如山,然而那幽灵般的思念却不再给予回应,就像方才的谈话只是我精神失常的幻觉。 如果真是幻觉也好,世上有鬼这个事实彻底击穿了我的防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仔细一数,我做的亏心事有那么多,鬼要挨个儿敲我的门都得摇号排队,何必呢。 晚上睡觉前我披着被子去敲绪陵的房门,他倒是给我开了门,却堵在门口不许我进去。绪陵语重心长:“我有你姐了,懂吗,咱俩得避嫌,你是一个娇娇公主,我是威武雄壮的大将军,咱俩睡一起,这像话吗?” 我怒道:“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你是男的,妨碍你娶了三个男老婆吗?”绪陵冷笑,“怕黑怕鬼去找你老婆,少来和我套近乎,不吃你这一套。” 他拎着我的后衣领,把我送到姬宣房门口,姬宣屋子里是黑的,可见他还没有回来。 我单脚踮着,眼巴巴望着绪陵。 绪陵:“……” 我脱靴子爬上床时,绪陵还在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