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停!”彭循越听越耳熟,这不就是宋问本问? 鲛人斩钉截铁:“总之就是他救了我!” 彭循:“……不然你再仔细想想呢。” 鲛人却坚持得很,他神识被破,便将宋问也强行拉进了往事当中,并不能分清虚实,一口咬定就是那位桃花眼的好看修士救了自己,说着说着,脸还红了。彭循抱着救鱼于水火的心态,甩开膀子开始劝,恕我直言,桃花眼的男人大多薄情,万一他一爱就是一千一万个,这可如何使得? 鲛人:“不可能。” 彭循:“怎么就不可能了!” 鲛人甩起尾巴“啪啪啪啪”疯狂打水。 落汤鸡彭循:“……”这什么鱼! 余回远远看着,宛如在看凤怀月。先前鲛人昏迷不醒时,只看那张脸还不觉得,现在醒了,一加上脾气,竟立刻就有了八成相似。连司危也道:“与你很像。” 凤怀月拒不承认,哪里像了,我可不会拍你一脸水。 司危:“但你会踢我一脸水。” 余回:“不要告诉我你们调情的细节!” 凤怀月:“纯打架纯打架。” 鲛人道:“总之我肯定会找到他。” 彭循将脸上的水擦干:“那你要去哪里找,阴海都吗?” 鲛人面露难色,沉默半晌:“干他爹的!” 第77章 按照鲛人这骂人速度, 阴海都就算每人都奉献出一个爹,估计也不够被干。余回道:“他身体虚弱,又神识受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实属正常, 等将来养好了, 慢慢就能恢复。” 凤怀月道:“那我们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真相了。” 因为照目前这架势来看,就算告诉了, 估计对方也不会相信, 还会使他与船上众人产生隔阂。宋问在床上昏沉躺了将近一天, 直到夕阳西沉时才醒,还是被彭循活活摇醒的。 “醒醒, 情债找上门了!” 宋问呵欠连连,休要胡言,我向来只与美人行风雅事,谈何欠债。 彭循将他从床上扛起来, 硬往床边一按, 道:“喏,人家正想你呢。” 晚霞灼灼, 照得海面也燃起了绵延的火, 使人不自觉就要虚起眼睛,而眼睛一虚, 这世界就会显得不那么真切。 鲛人垂着溢彩流光的大尾巴,正坐在船头, 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水, 他实在是美丽极了, 看起来比开在江南青石巷道里的那种白色小花还要更加不堪风雨, 再一联想起他在阴海都受过的酷刑, 爱美小宋顿时唏嘘万分,也心痛万分,感同身受道:“他现在定然无助至极。” 彭循:“那可不一定。” 宋问:“什么意思,你已经同他聊过了?” 彭循回答他,聊过,他虽虚弱,但并不无助,压根没提几句阴海都,十句有八句里都是在怀念一位银冠玉剑,孤身救他出魔窟的年轻修士。 宋问:“……”银冠常见,玉剑罕有,若再加上“年轻”二字,寻便修真界,也只有宋府大公子本子,没错,正是在下。 彭循纳闷:“你看起来怎么丝毫也不高兴?那可是鲛人欸。” 宋问道:“其一,所谓为我所救,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他迟早会醒。” 彭循问:“那其二呢?” 宋问揽住他的肩膀,其二就很重要了,我还没有看完天下美人。 其实他在以往游历四海的过程里,也不是没遇到过桃花债,但每一位债主,最后都会被他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天性劝退。与一位美人喝一百坛酒,和与一百位美人同喝一坛酒,肯定是后者更快活。 彭循:“那你为何要缠着我叔……我的意思是,缠着凤公子?” 宋问颇有诗情地感慨,可能是小时候抓周抓出来的魔怔吧,就好似开在生命里的纯白茉莉花,与满园锦绣总不相同。 彭循:“我看你这腿迟早要遭打折。” 杜五月想办法弄来了一口大缸,灌满药水之后,正好能把鲛人泡进去。其余人也是三不五时就要驾船过来看看,且不论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好心,至少大家态度还是很友好的,所以鲛人并没有机会再干任何人的爹,这一日,他趴在缸边问道:“你们不在内海做生意,怎会跑到阴海都的地盘边缘来?” “来这里一趟,能顶在内海跑三趟。”宋问回答。他在进入神识时,用的是自己原本那张脸,所以鲛人并没有认出眼前人。凤怀月端了把椅子出来晒太阳,又问:“你呢,谁都知道阴海都危险重重,你又为何不远离?” 鲛人:“怎么没离,我离了,但他们的狗爪子伸得实在是长。” 宋问:“……” 这条鲛人名叫长愿,与其余千千万万条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直生活在深海里,并且从小就被教育要远离阴海都。长愿道:“谁要去那片海,又脏又黑又臭,离八百里尚且嫌不够。” 但鲛人不主动靠近,不代表阴海都的捕鱼船不会驶向深海,长愿就是这么被逮走的。他道:“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那位第一美人,他们就将我送去了拍卖池。” 而被送进拍卖池的鲛人,命运往往是最悲惨的,长愿被买主转了三回手,受尽酷刑奄奄一息,而当时他的“主人”为了不让这值钱货砸在自己手里,干脆将他送进了美人楼。 “那些狗货,是真的脑子有病。”长愿道,“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巨大的金鸟笼子,硬要我往里钻,钻进去后,他们就开始嗷嗷鬼叫着撒钱,又扯着嗓子喊,要把我的鱼尾从中间劈开,装上腿,穿上鞋。” 所有人都在喝酒,喝醉之后,又一窝蜂地往大缸里跳,争先恐后地要亲手抓“第一美人”,结果被活活淹死不少。当时长愿就待在鸟笼里,看着那些尸体绕着自己飘,飘一会儿,就会被美人楼的龟公用铁钩拖出去。 凤怀月听得心里发麻,宋问则是在发麻之余,又多了几分对美人的疼惜。但长愿却并不为那段非人岁月而感到悲痛欲绝,更不需要任何人的疼惜,他只是觉得自己倒霉,但倒霉又不是自己的错,所以该痛不欲生的另有其人,干他爹的。 宋问:“好。” 长愿不解:“好什么?” 宋问:“干他爹的!” 刚刚走出船舱的余回:“……” 再记跪祠堂一次。 长愿被关在阴海都的时间不算短,期间又多次辗转,将各路牛鬼蛇神看了个遍,而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是不会在意一只玩物的,所以谈话时并不会特意避开他,尤其是美人楼的主人,差不多每天都会对着大缸骂骂咧咧。 “骂什么?” “骂阴海都的都主,也骂阴海都的小都主。” 鲛人为他赚得钱越多,他就骂得越凶,理由其实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