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的确需要与自己截然相反的闻哲,留在身边作为自己的“安全锁”。 “什么?”闻哲疑惑。 谢藤摇了摇头,跳过这个话题。 “我已经反复查过了。” 他终于回到闻哲等待已久的答案中。 “不止我怀疑的人,还有我的人和他们怀疑的人。一个不漏的全都筛查过好几遍。即便有外贼或内奸,都应该被查出来了。” 他的语气很难形容,让闻哲无法揣度他真正的情绪。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谢藤问。 “你希望我猜到的话。”闻哲说。 “你说话总是这么动听。”谢藤说。 接着又换成了不满:“你太讨厌了。” 仿佛随时捏着他的心尖,来回的捻。不用力,却无法忽略。让他不断在忐忑与雀跃间来回。 闻哲安静地看着对方,谢藤失去了借机胡闹的乐趣,只好继续: “外婆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精神状态很糟糕,身体也跟着变得不好了。生活助理的妈妈也不舒服,毕竟她也失去了女主人。他的父亲则忙于帮女主人安排她女儿的丧礼。我的助理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找我请假,想过去那边帮忙照顾。我那段时间虽然易怒,但总体情况还好,当然就同意了,他也因此才幸免于难……” 谢藤的叙述方式非常混乱,闻哲想,既没有直接提及母亲,也没有提到外婆身体抱恙是因为她女儿——谢藤母亲的死,而是用“女主人”和“女主人的女儿”这种完全剥离的称呼。 “不,”谢藤略微停顿后否定了自己一部分话,“或许正是因为他没在,才导致我们疏忽大意。毕竟他才是管家兼内部统筹,医生更像是战略及战术总参谋。” “安保助理会和生活助理一起负责你的日常生活及安全?”闻哲抓住了此前没注意的关键,“具体执行则是由安保助理负责?” “他以前还负责实战人员挑选及训练,毕竟斯拉夫老头上年纪了。不过现在都交给那个野蛮的女佣兵头子了。就是岛上那个。”谢藤说,“我一度怀疑过她,但她在出事后率先倾尽一切人脉和力量,调集了她所有手下,清扫了危险,带着挖掘装备前来废墟,挖了两天才救出我。后来还给我和医生提供了藏身处,也帮我们度过很多次危机。” “如果你出事资产会让渡给她或者谁吗?”闻哲敏锐地问,“还是她提议过如果有需要可以让你把什么寄放在她那里?或者你家里人那里?” “出于安全考虑,我成年后跟家里的经济往来就各自分开来处理了。”谢藤摇头,“我其实很早就考虑过自己出意外的情形,也对资产做过详尽规划安排。” 除他之外,如果想动用万以上的金额,都需要他本人的非定期生物识别。 “那是随机时间随机位置的双重随机的识别。无论是虹膜、指纹还是唇纹都有可能。时间如果超过一分钟的误差,也会失败。而无论我的直系亲属是否健在,我的遗嘱早已经拟定他们不会成为我的继承人。” 这是为了家人的安全才做出的彼此切割。 “我所有的资金都会自动进入封闭基金,进行长达三年的自动封闭期。如果在这三年间,我依旧没有用生物识别核验解除封闭命令,它就会在到期时自动解封,并捐赠给由多方监管的非NGO慈善机构。” “如果你出现意外情况,没能及时解除封闭,你的资产就凭空蒸发了?”闻哲问,“你的人岂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会,”谢藤说,“我另外准备了一笔钱,也给他们每个人都有准备了遗产律师。如果我出意外,他们会一次性拿到一笔钱。数额不大,十几万到几十万不等,或者能拿到我托管给他们资金的一定百分比分成,其他部分也会自动封闭。这样他们至少有钱可以养老,或者去其他人手下工作。但是跟我活着的时候相比,他们每年的薪水都是这个数的几倍,自然相对于死亡,我活着才能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收益。” 闻哲点头:谁都会权衡利弊,就算谢藤是个好雇主,可一旦涉及到金钱,就很容易出问题,这种分配方式至少从根源上杜绝了所有人背叛的可能。毕竟就算有其他人愿意出更多的钱来收买他们,慷慨和金额大小反而不太重要,长期、高薪又稳定的雇主才更有优势。 “HR助理代替生活助理接手了一些无关安全的琐事,医生和安全助理接手了其他部分。” 谢藤说到这里点开了平板里其中一组文件夹。 看日期是一个半月以前。 开始闻哲找不到除了日期之外的文件夹命名规律,后来发现每个文件夹的结尾都是字母“T”——“屠”,这才意识到那是跟谢藤的人有关的编号。 “她那时候因为孕产和哺乳胖了不少,并不是现在这样。是最近才暴瘦下来的。” 那天,只是一次普通的超市采购。 “她推着婴儿车,周围有两个保镖和一位女助理跟着。其中一个扮作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妹妹,还有一个扮作同行的朋友。他们穿的都是便服,看起来并不像保镖或重要人物,他们购买的也只是一些日常用品。” 谢藤说着调出了超市的监控录像。 不够清晰,但足够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生活助理想去洗手间,把婴儿和车留给其中一位保镖加上女助理照顾,扮作丈夫的保镖跟到了公共洗手间门口;“丈夫”听见一阵响动,警惕地看过去,发现那边有一个粗心的码货员不小心弄垮了商品展示堆;一辆堆高的运货推车,恰好挡住了最靠近婴儿车的监控镜头视角;站在婴儿车一侧的女助理面前有个小孩跌倒了,她上前去扶起了他,并跟小孩随后赶到的父母闲聊了几句;站在婴儿车另一侧的另一名保镖的正前方的走道里,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高声吵架,他难免看了两眼…… 所有的事情虽然是一起发生的,但如非事后去核查,肯定不会发现这种巧合。 因为从运货推车遮挡住监控,到他们四个人被转移走注意力,前后总共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他们采购了很多东西,婴儿车下塞满了新买的尿布,就不小心把孩子喜欢的玩具忘在车上了。”谢藤说,“她转身回去拿,她的助理和一名保镖则陪她一起过去。” 谢藤和医生一行接手了婴儿车与婴儿。 “我逗了逗他。脸很软。他冲我招手。圆乎乎的手,握成拳头。” 谢藤指的是婴儿。 “他握着拳头一直冲我摇晃,还冲我笑。我发现他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于是,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小拳头,想看看婴儿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大意了。” 谁能想到一个婴儿会有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