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音,对闻哲示意后排并表示:“快进城了。你别开太快。尽量沿着城郊边缘走。别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闻哲应声放慢了车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心下不禁钦佩那两个人的神经粗糙程度。 城市的边缘地带相对平缓,闻哲在驾驶之余不忘环视四周的街道景色。 一个曾经闪耀过,后来就被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彻底遗忘的国家,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车窗之外。 闻哲无法确定这里是不是哈瓦那,却很难不被目之所及的一切吸引走大半注意力。 街道、建筑以及人们都凝固在了半个世纪以前的时代: 老旧的电线杆与摇摇欲坠的变电箱把本就狭窄的街道切割得愈发散碎; 音质低劣却轻快的拉丁舞曲从不知道哪扇关不紧的窗户里飘出; 素面朝天的女人们和穿着棉质破背心的男人们从窗口或门缝里探出脑袋; 只有寥寥商品可以售卖的街边商店以及因为一辆吉普而兴奋的小孩们,完全不听大人的警告,朝着吉普奔来…… 闻哲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他。 确切的说是在看他驾驶的大排量吉普。 因为长期缺乏汽油,会动的汽车对大部分家庭来说已经是稀罕的东西,堆叠在一起的报废汽车空壳则是郊区小孩的游乐场。 小孩们高声尖叫着,跟在车后快乐地飞奔追逐。 谢藤紧贴着玻璃,与他们对视,朝他们扮鬼脸。 闻哲一刹好像抓住了谢藤隐藏的某个关键部分,但它没来得及呈现出具体的形态就再度从闻哲的脑海消失不见,让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很短暂。 但谢藤恰巧回头,正好撞见。 “怎么了?”他伸手,用指关节刮了一下闻哲的脸颊。 “没事。”闻哲没有躲开,任由对方的指尖滑过自己汗湿的颈侧。 谢藤的手在闻哲的锁骨与后颈之间来回,同时有意也可能是无意地跟着哼唱了一段流淌在车外的旋律。 竟然每一个音都没有偏,闻哲想,不是谢藤以前听过这些老舞曲,就是其有毋庸置疑的艺术天赋。 混淆的拉丁舞曲变成了闻哲能辨识的桑巴。 谢藤向后靠在椅背上,垂下视线。 “我想跟你跳舞。”他低声说。 “我不会跳桑巴。”闻哲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和对方一起摇头摆臀的模样。 “你会探戈。”谢藤说。肯定句。 “我教你跳。你肯定很快就能学会。”他说。又是肯定句。 “别那么信任我的舞蹈能力,”闻哲无声地笑起来,问:“而且学会之后难道要去巴西参加狂欢节?” “如果你想去的话,”谢藤跟着笑了,“随时都可以。” 谢藤回答方式变了,闻哲想,跟之前什么都由对方擅自决定不同,现在的对方已经能在言语间让渡决定权给自己了。 “接下来怎么走?”闻哲问。 他没有问去哪里,因为他知道谢藤不会回答。 “沿着城市的边缘朝南开,”谢藤收回手,重新看向窗外,“直到更脏的那片街区,再拐进那条最乱的主道。大约500米左右,靠左边停车。” 闻哲依言在一切如谢藤描述的地方踩下刹车,停稳后却没有看到接应的人或标识,只有一扇上锁的残破铁栅栏门。 “是这里吗?”他看向谢藤。 谢藤颔首,摸出另一台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只有数字按键的手机。 闻哲安静地注视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四响之后重新挂断,顺手关机。 “这是什么地方?”闻哲问。 “黑市。”谢藤说。 闻哲一愣。 谢藤抬手拍打了车顶棚,对后排喊:“醒醒!” 医生警觉地惊醒,抬手推醒身边睡得东倒西歪的助理。 盎撒人打着哈欠隔着车窗检视四周,确定周遭安全后才和谢藤一起下车。 他先去收拾了耗空弹药的武器,把它们装进大包里,顺带把用过肩扛火箭一起塞进去。 谢藤绕到车的另一边,站在残破铁门与吉普之间,抬手敲了闻哲所在那一侧的玻璃车窗。 闻哲放下车窗,抬起头来看向他。 谢藤假装凑过去跟闻哲说话,实则趁机吻了他。 闻哲没有拒绝,抬手轻抚对方的后颈,拨弄对方的短发。 直到助理与医生同时发出不悦地谩骂声,谢藤才毫无愧意地停下。 “吃水果吗?”谢藤如同自言自语般问,“里面应该能弄到一些。不过估计只有热带水果。苹果可以吗?我记得你喜欢吃。” “那是温带水果。”闻哲忍不住笑着拆穿,“香蕉才是热带水果。” 谢藤愣了一下,而后也笑了:“那我看看有什么就弄一些来?” 闻哲点头。 “你别熄火。”谢藤故意摆弄了一下还挂在他脖子上的蓝宝石吊坠,得到闻哲用眼神丢过去的“你真无聊”之后,又说:“如果我15分钟后没出来,记得杀进来救我。” 是在开玩笑。闻哲从对方的表情上做出判断。 “照顾好医生。”谢藤说。 这次是认真的。闻哲想。 “知道。”闻哲说。 铁栅栏彼端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打开内门的声音,而后是持枪“守门人”隔着栅栏审视的视线。 谢藤用闻哲分辨不出的拉丁语系的其中一种语言跟对方交流,主动掀起衣服下摆,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平静地与其对视。盎撒人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虽然他才是带着没有弹药的武器的人。 一分钟后开锁声终于传来,对方示意二人进去,而后重新上锁并关上内门。 去黑市补充弹药、食物、水和其他至少需要10分钟。 这是闻哲唯一能与医生交谈时间。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没等他说话,对方已经开口。 “一些事,”医生用充满弹舌音的英语说,“别违抗他。” “什么?”闻哲一愣。 “如果他明确要求,就不能违抗。”医生说,“如果反驳,他会抵触。包括抵触你。” “为什么?”闻哲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医生,问,“他之前是能接受反对意见的……?” “强壮的,任性的……疯狂的,小女孩,糟糕的大脑。”医生途中用俄语代替了一个词。 闻哲没有吊坠,无法听懂那个词,更换了好几个词都被医生否定,交流一时陷入僵局,他只好更换了问题。 但沟通依旧艰难,而且冗长。 “你们不需要我,但他需要我,对吗?”闻哲问。 “是的。”医生说,“他需要你。但我们不需要。因为我们和他目的一样,动机却不同。” “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闻哲问。 “改变。”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