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掉自己的性命。随着他的长大,人数还必须不断增加。 仿佛恶魔降临,毁掉别人和自我毁灭才是他的天赋。 这或许就是他外祖母口中特殊的天赋。 到第五年的时候,他终于能够理解那孩子大部分的灵魂,也明白了他的结症所在。 『你在憎恨什么?』他问,『是你父母当初的选择?没有出面阻止一切的祖父母?那座该死的岛?控制你的LR他们一家和那些利用你去控制你家人的老头?或是经常失去控制的身体?』 『都恨。』对方回答。 『既然都恨,为什么还要跟那些人和平共处?』他追问:『甚至还要讨他们的喜欢,让他们以为你是他们的同类,是他们的好孩子,是他们最喜欢的玩具,却不去报复他们?』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真的。』对方说,『我可以通过一个问题来说服你相信我。』 『什么问题?』 『你是因为我外祖母给你的好处才这么关心我,还是纯粹的想关心我?』 『……』 『你回答不了这种二选一的问题。因为大多数人其实二者兼有。你也一样。不是吗?或者说,尤其是这样。毕竟你到这里那么久了,依旧不愿意学习英语,更不愿意说英语,每次有谁在你面前说英语,你的眼神看起来都像是要杀了他们。 『你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缅怀你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祖国。你希望它能像任何伟大的帝国那样永远强盛,但你又明白它的强盛是建立在压迫弱小、诸多鲜血与贪欲之上的罪恶产物。更重要的是,你无法接受它的死亡,可它的敌人却还活着并且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谁都无法撼动的唯一帝国的事实,所以你才会如此唾弃英语…… 『你的眼神又变了,但是你不可能动手。你的理智和本能都不允许。所以你只能瞪着我,用表情来恫吓我。你知道留在这里就能让妻子和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贪婪才是人类的天性。但凡不够贪婪的人,就会被其他更为贪婪的人轻而易举的解决掉。』 错愕让他说不出话来,对方却突然有了答案。 『刚才的问题,我似乎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 『我只是单纯的憎恨人类而已。』 『……』 『所以你呢?』 『我什么?』 『你不想满足自己的贪念吗?』 『你有好的想法?』 『复仇。』 『这是某种奇怪的幽默感?』 『不。但我知道,想要彻底解决任何问题,都必须从核心下手……』 …… 敞篷越野车根本不适合在荒漠里过夜,寒意让医生想起了西伯利亚冬季的风,透过皮衣,渗进自己的骨髓。 他不禁再度抓起监视器前的伏特加瓶子,往嘴巴里又灌了一大口。 火焰流淌进胃袋,旁侧倒计时秒表发出短促的提示,显示还剩90秒,继续跳向89秒,直至1秒,左耳上的无线电耳机传来长久静默后默契开启的电流声。 『大马哈鱼咬勾了吗?』 他说出联络暗号,耳机里陆续传来答复。 『鱼钩是空的。』 『我把鱼放了。』 『鱼太多了,我还没吃完。还需要5分钟。』 『很好。看来大家都钓到了鱼。』他说,『准备好后立刻前往下一个渔场下钩。』 通讯中断时秒表又开始倒计时,整瓶伏特加眨眼只剩下两指高的量,暖意和轻微的醉意包裹住医生的意识,让他如同置身于湖边的火堆前,只用肉肠、带着树叶清香的烤土豆、酒和糟糕的英语就能跟那个奇怪的东方人愉快地聊了数个小时的天。 他憎恨英语和使用英语的那些国家,但当他与小天使相处的时候,总是能莫名感觉到愉快,哪怕使用英语,都不会觉得不愉快了。即便到了后来,他们彼此立场改变,哪怕他后来坐上了轮椅,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不止执着于自己的仇恨,还想要利用对方来改变妻子死亡的实事,但他依旧无法否认那种固有的愉快。 与天使的相处就是如此,与恶魔则截然相反。 被恶魔诱惑的人,既是输给了自己脆弱的灵魂,也是本能的屈服于恶魔抛出的诱饵。 就像自己为了复仇才与恶魔签订下契约。虽然他毫无疑问是在利用恶魔,可是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自己肯定也是毫无疑问地信任了对方,才会执行对方拟定计划。 当然,他清楚的明白恶魔会在最后带走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的代价,可是从他为了活下去而杀人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已经没有灵魂,只剩贪念了。 他不是恶魔的对手。 至少。他想。他期望天使能拯救恶魔。 或者,在恶魔彻底展露其本性前阻止。 『天使不会爱人,是因为他爱所有的人类。但他不爱恶魔。』 医生摇晃着空了的酒瓶,发出醉鬼特有的咕哝声。如同西伯利亚冰原上的歌声。 『恶魔的爱不像是爱,而是扭曲,是毁灭,是依附,更是寄生……』 他突然顿住,手里摇晃的酒瓶也是同样。 错了。 顺序错了。 前三步应该是扭曲、依附和寄生,最后一步才是毁灭。 ※ 闻哲醒来时,并没有通常意义上“醒来”的感觉。别说移动手指,就连眼睛都法睁开。大脑拼尽全力下令,不过是让眼睑轻颤了几下,随即又再度闭上了。 疲惫如巨浪般涌来,拍打在他身上,眨眼就将其卷入海底,再也无法浮出水面。 但。 一切似乎还在继续,在他被撩拨到麻木的感官上,继续放肆的驰骋与蹂躏。 仿佛永无止尽。 跟这栋公寓里持续的疯狂相比,“黑色舞台”上发生的一切简直称不上失控。 闻哲的理智途中就融入了雪白的云端,久久悬浮,无法落下。对方却恶劣尽显,趁机变本加厉,把他悬吊在云端。哪怕他的身体已经无法负荷的当时或此刻,依旧没有停止的征兆。 仿若要将他禁锢在云端,永远不让他落下。 当时和此刻顷刻混淆,就连对时间的感觉都已经分不清了。 完全陌生与新奇的无助感彻底占据了他的理智,疲惫持续的累加远比此前的“斗殴”与水中的疯狂还要庞大,快速抽空了他大部分的理智。仅存的零星部分,也被拴在对方唇齿间出现的语言里,随着声音流淌进他脑海,让他一面必须命令自己去揣度那些话语的真假,一面又被对方不停施加地折磨所唤醒的本能所控制。 拉锯的胜负很快揭晓。 对方的自信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就连闻哲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完全失控,但沉溺的理由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