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连琴姑娘衣角都没见到。 直至第七夜,三更向阑月渐垂,荷花夜开风露香,一艘珠帘锦幕香楠木楼船驶向湖心,翩然泊近了桐君小筑。 待两船相接之时,楼船船头一绛袍侍从扬声喊话: “船上之人可是苏州桐君?我家公子久闻芳名,欲见娘子玉容,还望阁下通传。” 见有客至,画舫上随侍灰衣小厮司空见惯般回道: “敢问来者是哪府公子?可有名贴递上?我家主人设舟上琴局,只求真心知己,欲见主人芳容,还请先通过三局考验才行。” 那绛袍侍从似笑非笑道:“我家公子乃凤凰山东苑赵相公,此乃赵相公名帖,还请桐君娘子过目之后,再决定是否要我家公子经受考验。” 说罢将一柄绢面玉骨折扇递上。 灰衣小厮接过折扇一头雾水,却还是从善如流进了船舱通传,片刻之后,匆匆跑了出来,恭恭敬敬道: “我家主人请赵相公上船一叙。” 原来那扇面所提四句诗文:问寝随天子,论经有帝孙。千年几神圣,四世一乾坤。 此乃太子贺寿祝词,而禁宫坐落凤凰山下,东苑住的可不正是当朝太子。 绛袍侍从神色更为倨傲道:“我家公子金枝玉叶,贵不可言,怎能轻移尊驾?还是请桐君娘子过船相见罢。” 灰衣小厮不敢推辞,又急忙入内通传,过了半晌,但见船舱木门推开,一个青衣侍婢搀扶着一身着白纱披风的女子,缓缓走到了船头。 此女通身未佩金玉,仅着素色襦裙,眉上稍沾粉黛,唇上浅点胭脂,仍是美颜不可方物,真可谓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只俏生生立在船头,便将这西子湖诸般湖光山色都衬比下去了。 绛袍侍从一时瞧得失神,直到女子幽幽开口出声,才将他惊醒: “承蒙赵相公垂青,烦请阁下在前带路。”琴如霜同青衣婢女由侍从带路,进得楼船舱中雅厅,只见厅中端坐一杏袍长衫的年轻公子,他生得五官清俊,温文尔雅,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一股淫邪之气,与周身清贵格格不入。“妾身琴如霜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禀退左右,上前扶起盈盈下拜的琴如霜,握着她纤纤玉手,一双炽热的眼眸迫不及待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笑道: “不愧是苏州第一名妓,果然是个可人的尤物。” 琴如霜玉腕一转,挣脱了太子的手,福身退后半步,嫣然笑道: “多谢殿下谬赞,不知妾身所设下了三局考验,殿下可有应答之策?” “考验?”太子不慌不忙道,“此事好办,我即刻派人为你送来名琴十张,古籍十箱,另有锦缎十匹,东珠一斛,黄金十镒,你瞧如何?” 琴如霜笑容淡了下去,幽幽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不正是顺你桐君之心?”太子轻蔑一笑,“你泛舟西湖,沽名钓誉,提出无人能通过的考验,名为求知己真心,实则还不是求权贵金银?如今临安城中最有权有钱之人就在你面前,你又何必再自持身价,装模作样?” 琴如霜闻言并未生恼,却是摇头轻轻一叹,望向太子的目光中竟是带着既几分轻视,几分怜惜: “殿下此言差矣,妾身所提三个考验,并非天方夜谭。殿下可知晓,临安城中曾有一人,风雅绝伦,博涉百家,精通音律,字字珠玑,十岁可填字字双,十六岁复弹广陵散,家中广藏名琴,正有一张是为桐梓合精绿绮琴。” 太子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 “此人是谁?” “此人正是太子殿下您。” 另一个声音突兀的在背后响起,与此同时太子忽觉一柄精钢匕首抵在了自己颈间,琴如霜身边那低眉顺眼的青衣婢女,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悄然出手,无声无息,他竟半分也没能察觉。 裴昀一边随手点住了面前之人上身大穴,一边似笑非笑道: “不,我说错了,此人并非是你,而是真正的太子赵韧。对不对啊,千面郎君?” 第61章 第八章 千面郎君闻言,骤然脸色大变: “你是何人?” “放低声音,若引来旁人,我不介意用匕首强削去你这张假脸皮。” 裴昀用匕首抵在千面郎君颈间威胁般划了划,缓缓转到他身前,冷笑道: “连我都认不出来,你这西贝货破绽还真是不少。” 二人两年前有过照面,千面郎君恍然大悟,当下冷汗顺鬓边淌了下来,颤声道: “你、你待如何?” “殿下莫怕,我不会伤你性命,只是殿下与琴姑娘相谈甚欢,欲前往桐君小筑,听琴姑娘弹奏一曲罢了。” 却说裴昀一行回到临安,暗中探听,始知朝堂又有变化。 这千面郎君假扮太子,一朝得志,从江湖骗子成为王孙贵胄,颇有些入戏太深,渐渐不满韩斋溪处处掣肘,二人近来矛盾频生。 去年冬日起,太后杨氏病笃,太子乃太后亲手抚养,按理应在慈明宫榻前侍疾,以尽孝道。可依那千面郎君的脾性,绝不可能顺从韩斋溪之意,寸步不出大内。 故而谢岑寻到昔日红颜知己琴如霜,请她自苏州来到临安,广邀钱塘才子,大张旗鼓的演上这一出好戏。而贪恋美色的千面郎君果然听到了传言,心痒难耐,于今夜悄然微服出宫,相见伊人。 裴昀乔装婢女同琴如霜上船,只要挟持千面郎君回到桐君小筑,让等在画舫上的真正赵韧与此人换过衣饰,大摇大摆的回到楼船上,此事便成了。 千面郎君知晓今次自己栽了,性命攸关,不得乖乖就范,随即听从裴昀之言,摒退侍从,独身同二人来到船头。 方此时,湖面上忽现一只轻舟快船,向这厢迅速划来。此舟尖头窄身,船头包铁皮,船艏装冲角,火气冲天,来势汹汹。楼船上舵手大声示警,快船上操浆之人竟是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向楼船撞来。两船相碰,楼船船身巨晃,船头上众人顿时东倒西歪。裴昀伸手一只手扣紧桅杆,试图稳住身形,熟料那千面郎君趁机强行挣脱钳制,扭身跳入水中。 裴昀一惊,随之跳下船去。 突逢意外,三条船上顿时一起炸开了锅。 楼船之上仆从侍卫脸色大变,一边喊着“公子落水”,一边下饺子般扑通扑通跳下船救人。那快船船头则站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公子,撸胳膊挽袖子,叉腰叫嚣道: “哪来的混账鸟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你潘爷爷抢人?那琴娘子的画舫小公爷我还没来得及登上,你居然敢染指?来人,给我狠狠的撞!” 说罢,手下几个壮汉舵手领命划桨,再次向楼船撞去。 而画舫之上众人惊呼一片,婢女小厮连滚带爬抢上前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