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着眼泪的样子。 她那么冷硬,坚强,但看到这个样子的魏铭启,还是很难不觉得......心酸。 心酸的想哭。 早知道今日,当初又何必打散自己的家庭,还那么狠,那么不留情面。 如果她不能从深渊里爬出来,她妈或许已经心力交瘁病死了,如果她爸害死她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当年带给她那么大痛苦的人,如今却因为死亡,惶恐另一个男人变成自己这样,来残害他的骨肉。 魏惜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心的,魏铭启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薛凛扯了扯唇,很平静地说:“魏叔,或许专一对你来说很难,但对我其实不难,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不起魏惜,即便我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你也该相信,她完全有能力好好活下去,并让对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他只是陈述事实,没有暗讽魏铭启的意思。 魏惜心理的强大和坚韧让她独树一帜,始终有吸引他沉沦的魅力。 魏惜终于开口:“你别操心别人了,操心操心自己吧,我看你说话中气十足,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别吓自己,调整心态,准备手术吧。” 她说的轻松,但情绪已经顶到极点,再待下去,她可能就要落泪了。 不见魏铭启的时候,她不会心软,看魏铭启意气风发,她也不会心软,可现在看到他行将就木,一副要托孤的样子,魏惜还是心软了。 每个孩子出生后,都是全心信赖并爱着他们的父母的。 在这偌大的世界,能够成为亲人,是多么难得的缘分。 但人总是不安于现状,以为能得到更多,于是伤害一寸寸加深,直至深到不可挽回。 可即便如此,能在那里留下伤口的,也只有特定的人,旁人是伤害不到的。 这个特定,让人无可奈何,让人算不清亏欠。 魏铭启嗫嚅:“阿西...... 魏惜垂下眼睛,不去看魏铭启的表情:“我走了,等你手术那天我再来。” 魏铭启自然舍不得,他已经几年没见过鲜活的魏惜了。 魏惜已经彻底褪去了青涩,稚嫩,如今她变得更漂亮,有气质,举手投足都带着让人欣赏的自信,简直和初初成立公司的他一模一样。 魏惜是最像他的,有拼劲儿,有野心,敢想敢干,孤注一掷。 也是最不像他的,道德感高,责任感强,嘴硬心软,心无旁骛。 其实只要得到了魏惜的信赖和爱,是很难失去的。 她从不轻易给人真心,给了就不会随便收回。 可他还是把魏惜对他的崇拜尊敬给挥霍没了。 魏铭启见魏惜要走,突然变得很慌张,人老了面对死亡,总是会害怕的,他怕这是最后一面,他怕魏惜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走了”。 魏铭启手脚并用,踉跄着从病床上下来,却因双腿无力,噗通坐了下去。 但他来不及站好,让自己变得得体一些,只能绷着脸,别扭又颤抖道:“阿西,你怎么就那么狠,这么多年都不肯原谅我?我对不起你妈,可对你我不心虚,哪怕你和纯宇一起对付我,我还是爱你们!” “你小时候,大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喘不上气,我在外面扔下客户就往家跑,酒都吓醒了,我送你去医院,医生说你盖被闷着了。你喜欢游泳,每年的年假我都拿出来带你去海边,全世界各地的海边,只要你玩的开心怎么都行。你在夜间动物园走丢了,我跑的眼花,看见野狼区有个红塑料袋,还以为是你的小红裙,我恨不得冲进去玩命......你是我女儿,一辈子都是我女儿,你管你想不想认我,你都是!” “阿西,爸爸想你,爸爸好想你啊......” 魏惜扭过头,咬着唇,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她强忍着一句话没说,一点声音都没发,她背对着魏铭启语无伦次的哭诉,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刚一关门,站在走廊里,薛凛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无奈宠溺:“哭成花猫了。” 魏惜嘴一撇,眼泪又流下来,她将额头抵在薛凛肩头,低低呜咽出声。 薛凛轻叹一声,将她搂紧怀中,喃道:“心这么软,傻瓜。” 魏惜哭的脊背轻轻颤抖,他就轻柔的抚摸,在她耳边用低沉动听的声音安慰着,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 魏惜把他肩头一小片衣服都哭湿了,但仍缩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她很喜欢他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怀抱,充满磁性的声音。 在脆弱和需要安慰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真的挺好的。 她好像又开始依赖薛凛了。 抱了一会儿,魏惜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事了,我们去见一下我爸的主治医生吧。” 她总要了解一下魏铭启真实的病情以及治疗方案。 “嗯。”薛凛帮她擦了擦眼睛,将擦过眼泪的纸巾收进兜里。 魏惜哭的眼睛微肿,双眼皮的痕迹更深了,她抬起眼,眼尾肉嘟嘟的可爱。 “你......衣服被我弄湿了。” 薛凛顺势道:“那赔我一件新的吧,我很久没买新衣服了。” 魏惜呐呐道:“怎么赔?” 薛凛攥住她的手,语气轻松自然:“明天去逛街,帮我挑一件怎么样?” 魏惜摇头,低声说:“等回南湾的吧,你爸妈也好久没见你了,你总该陪陪。” 不然薛凛成天围着她打转,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两人来到外科主任办公室,魏惜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姓名——刘建月。 她依稀记得,以前西尧的妈妈沈舒怡是盛华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来着。 不过这么多年了,主任应该早就升了。 刘主任听说她是魏铭启的女儿,态度热情不少。 魏铭启毕竟够有钱,又是阑市知名企业家,怎么可能没有医院的资源,魏惜转念一想,才觉得自己去问国外专家的建议肤浅了。 魏铭启自己就请得起最好的医生,也可能把病历给很多名医看过了。 魏惜礼貌问道:“刘医生,是您给我父亲做手术吗?” 刘建月摆摆手:“不是,我从京市请来的专家,你放心,那位老师做这类手术的成功率很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父亲的心态。” 魏惜点头:“他这个病到底有多严重,能如实告诉我吗?” 刘建月静默一会儿,开口说:“五年存活率30%。” 魏惜心里一沉:“知道了。”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她也没觉得松口气。 30%。 听起来还有点希望,但谁能保证一定是幸运的那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