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快跑!他已经发现我们了!我来给你拖延时间!” 地上的通道已开始缓慢叠起,如果幸运,也就是五秒以内的事情。但F263背对着M237,犹豫了,她抬起将要俯下的半身,重新以一种同仇敌忾的姿势扭过头去:“不、不行!把你牵扯进来的明明是我!我不能……!” “不!你可以!”但M237已经冲出去了,为了挡住女孩那张心爱的脸不被看见,第一次那么用力地跳起,“走!不要回头!我不是说了一定会保护你!你快走啊!” “可……!” “别磨蹭了!你难道还不知道研究院的手段有多残忍吗?!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活不……!” 唰。 一枚内置着电极的子弹突然从耳侧精准无误地穿过去了,它尖锐似针的弹头击打上对面钢铁的围栏,弹开,带电线圈却缠绕上勾,整片金属顿时在同样灰暗的天空下闪烁出熠熠的灼目光芒,就好像一丛白色火焰猝然升起,伴随着侵蚀木柴的嘎啦声响。 M237吓住了,脖子禁不住一缩。 “M237?”一声轻蔑的闷笑忽然从对面那副面罩里传了出来,年轻,却沙哑像被捏住脖颈的野鸭,“果然,我就知道你跟你那个废物爹一样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好东西。只是没想到啊,老天开眼,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还真让你落到我手里来了。” 他兴奋地紧了紧手里的枪械:“当初要不是你那个小白脸爹,我的婉婉,我的婉婉就不会……!” 然而,那高昂的语调上升到一半却忽地又戛然而止了,就像用力过猛而被拉断了的高音琴弦。 “嗯,不行,不能太冲动,还是先办公事,先办公事。”电击枪重新被举起,那人正儿八经地清了清嗓子,“研究院什么规矩,你们也清楚。现在是乖乖跟我走回去认错,还是享受了电击后拖回去受罚,二者其一,你们自己选择。” 此言一出,M237就知道自己是再无活路了。但死到临头,他却转而又宽慰了起来,第一次为自己的靶心体质感到了些许价值。 他于是狠狠向下啐了一口,在吸引对方注意时,手掌悄悄向后推了推:“别骗人了,这两条不都是一样的死吗?” F263被他推得一晃:“你……” “哦,那只是对你来说。”嘶哑嗓音笑了,“但我还是建议你明智一点,选个能留下全尸的体面死法,难道不是更好吗。”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更希望我选择第二种呢?”他头也不回地高声与之对呛,舌尖却在虚掩的唇缝下全力拨动起来,“走啊,快点!求求你让我死得更有意义一些,快啊!” F263的拳头握紧了,她用好似要从磁极里拖拽出自己的力道狠狠转回了头去,视线透过地砖的通口一直掉落到安全的彼岸另边:“不行……我还是……” “确实,我可实在太希望能亲手对你处以极刑了。”嘶哑嗓音肩一抖,竟是松开了执枪的另一只左手,“但没办法,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这么一次重大违规,当然还是要劝你们选择绩效提成更高的那一种了。你看,研究院可是相当宽容的,即使是像你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不还是被含辛茹苦地养育到了……” 噗通,嘭,嗡嗡嗡,咚。 四声变换几乎只发生于毫厘:F263被推下通道,嘶哑嗓音震怒开枪,地面铁板重新折叠,M237在胜利的微笑里扑地绝倒。 他好疼,疼得五脏六腑都搅合在一起。那根钢针一样的子弹在他侧肩嗞嗞作响,插入处凹陷,被针头撑开的地方却隆出了一个细长而尖锐的可怖形状。浅蓝的静脉血管在电击下像涌动的溪流,在脖颈,在手腕,在一切可以蔓延分叉的地方,凸起得那样鲜明,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冰面喷薄出来。 他的知觉已经丧失了,整个躯体就像一副由细胞串联起的巨大电路,过分强力的电源超过了最大功率,让他的机能一点一点的,像圣诞树上的彩灯,一点一点地逐渐熄灭了。 但最后一刻,M237觉得幸福。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 呼吸渐进微弱了,M237趴倒在地,宛如秋风里一片苍白的落叶。 他再没有力气去抬头看天了,但地面的白砖却很透亮,稀稀疏疏倒映出一些星星的影子。 星星,果然还是没有月亮好看呢。 他的双眼逐渐迷蒙起来,心里苦涩地微笑,如果能再见到一次月亮该有多好。 “你他妈的还敢反抗?人呢?!”然而,地上的星星也终究一一被遮蔽了,嘶哑嗓音迈着急躁的步伐,以一种极为狠谲的力道数次跺上了M237的背脊,“去死吧,去死吧你!死了还不忘让别人瓜分我的奖金!真就跟你爹一样是个贱德行!” 但M237的手指只是肌肉反射地抽了一抽,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去死吧,去地狱见你那对不要脸的狗父母吧。”他边踹边愤恨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手机,犹豫一秒后,又再次灌输了全身的狠戾,像个射门员一样往他身上一踢,“操你妈真是个该死的东西!” 他拨通:“喂?林哥?是我,小汪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是这样,我刚发现一个实验体从天台逃跑了,但你说这么好的活计我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向你汇报呢?所以你赶紧派人到西区B……” 一只手突然颤抖着拽上了他的裤脚。 像从土地里冒出的僵尸一样僵硬而冰凉。 嘶哑嗓音顿住了,视线缓缓向下望去,不一会儿,咧开了一个残忍而血腥的微笑。 “林哥,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他说着,裹着厚胶的鞋底就死死往下一踩。踩在那瘦长细弱的手指骨上,像是要直接把鲜血从指缝里挤出来,碾得支离破碎。 他再一次掏出了口袋里那支电击手枪,对着地上雪白而纤长的人影冷漠决绝地连开了六下,直到按着扳机发出只剩哑火的空响。 最后一根紧拽的手指,终于像暮死的秋蝉,从树枝上跌落下去了。 男人翻开男孩的正面,用枪托抵抵他心脏,漫不经心地:“嘁,总算死了。” 他复又举起了捂在裤腿处的手机:“哎林哥,没事没事,一点小矛盾,已经解决了,非常完美。”他弓着腰说,“是是,男孩女孩没太看清,但大概在西区B3……” 当啷。 可能五秒,也可能十秒。总之手机从指距间滑落下去了,好似震惊后忘记了发力。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折去了手臂的男孩重新以惊人的速度掰回正位,就像丧失了生命特征的亡灵重新以抽搐的扭动无意识地回归。 M237,或者说M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