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青年慢慢咬紧下唇,睫羽往下扫,在眼睑处投下一排阴影。 他本该在那场大雨里慢慢腐烂掉的。 雨声滂沱,他像跌落泥土枯败的花,任由雨水践踏,然后在淤泥里沉没。 可关键时候,那柄伞撑在他头顶,风雨停歇,视线里只剩那只手,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于是他抓住了这只主动递到自己跟前的浮木。他不在乎那人有什么目的,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想法,他只知道,在他即将溺毙的瞬间,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可现在,他躺在宽敞明亮的病房里,阳光一点点驱散阴冷,不安却慢慢的从心底爬上来。 这么多…… 他要怎么还? 护士给他扎了针挂上点滴之后就走了。 沈娇揉了把空荡荡的胃,把手里的平板放下,没点菜,而是按响旁边的呼叫铃。 按下没一会,门口进来一个人,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见沈娇时愣了愣,然后垂下眼,结结巴巴的开口,“怎……怎么了?” 沈娇抿了抿唇,他没喝水,嘴唇有点干。 “你好,可不可以跟你借个手机?我想打个电话。” 护工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但还是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 沈娇拿着手机,看了眼护工,护工识趣的走到角落背对着他。 他便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接,那头吵吵嚷嚷的,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沈娇好久不和人交流,闻言紧张的扣紧手机,有些结巴的开口,“您……您好,我找陆九。” “陆九……”那人骂了一声,“我还陆十呢,连个电话都打错了,癫不癫!” 许鸿啪地一下挂断电话,推开包房到门进去,里面的气氛已经进行到高潮,看见他,笑着调侃,“嫂子又来催你回家了?” 许鸿明显喝多了,踉跄着拉着椅子坐下,“什么嫂子,一个打错电话的深神经病,找什么陆九,我还陆十呢。” 人群里传来哄笑声。 笑完后不知道是谁“卧槽”了一句,“话别乱说,公司新来的总裁助理不就是叫陆九吗?” 许鸿愣了一下,被酒精蒙蔽的大脑没转过来,“那这是找陆助理的?” “你当你是谁,找陆助理还找到你身上来了?喝酒喝飘了吧。” 许鸿被推搡着,手里又塞过来一杯酒,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陆九那张带着刀疤的脸。 他把他的名片要了张过去,还嘱咐他要是有人打他电话找他记得通知他…… “喝啊,愣着干什么呢?” 许鸿条件反射的一口酒闷下肚,顿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 沈娇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护工,“谢谢,可以麻烦你帮我接杯水吗?” 护工收回手机,拿着杯子给他接了杯水,放在他伸手够到的地方。 他的视线在青年的脸上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 真好看啊…… 他在心底感叹。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的长得这么精致,还留着长头发,靠在床上安静的垂着眼,像个洁净的天使。 沈娇最后拿着拿着平板点了份最便宜的套餐。 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唯一的家当只有安安静静放在床尾的轮椅。 他看着那个轮椅,有些出神。 电话是错的,那他要怎么联系那个人? - 下午一点,陆九提着午饭上了公司顶层。 这个点,秘书部的人大部分都在午睡,只有几个玩手机的看见有人进来时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是他后,飞快的把头低下去,生怕和他对视上。 刚来公司这两天,陆九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 他敲响了最里面办公室的门,也不等人应,推门就走了进去。 陆庭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头也不抬,“你倒是胆子大。” 陆九将手里的午饭放在他面前,“您该吃饭了。” 说着他掏出一个手机递给陆庭,“因为换了地方,之前的卡不能用了,我给你换了张电话卡,已经放你手机里了。” 陆庭拿过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仰头靠在椅背上,“那只小狗怎么样了?” 陆九那双三角眼里露出一种名为疑惑的神情。 陆庭笑了笑,语调慵懒,“就前两天在大街上捡到的那个。” 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小狗。 陆九默了默。 这要让他怎么说?因为原本的手机卡不能用的缘故,他留的是那天司机的电话,原本他以为他醒了,会打电话过来,结果两天过去了,愣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斟酌着回答,“我去问问。” 但有个事他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带他去医院?” “可能因为我善良吧,那么大的雨,还是残疾人,多可怜呐。” 陆九沉默不语,想着青年那张艳丽得有些过分的脸,忽然好像有点顿悟,看向陆庭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深意。 原来哪怕是陆庭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 陆庭看不懂他眼底的深意,但不用想也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薄唇轻启。 “滚吧。” 于是陆九便麻溜的滚了。 他联系了医院,终于找到护工的电话,打了过去。说了两句之后,那边换了个人,青年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温温润润的,让他感觉莫名的有些熟悉。 “您好。” “你好,我是陆九。” 那头愣了愣,“陆……陆九先生,那天谢谢你。” 陆九道,“不是我,是我老板救的你,他让我来问问你怎么样了?还有……” 他不动声色的敲打青年,“我不是给你留了张名片吗?怎么不见你打电话过来?” 还要等老板主动来着,这也太没眼色了吧? 青年沉默了一瞬,柔声道,“我打了,是一个中年男人接的,他说的打错了。” 陆九的眉头缓缓皱起。 “抱歉,是……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他说得小心翼翼,声音又柔又软,饶是陆九这样的直男,也忍不住心底柔和了一瞬。 “跟你没关系,你好好的在医院养伤。” “请问一下,费用的事……” “哦这个啊,你不用担心,钱我已经交够了,想要什么跟护工说就是了。” “对了,这个是我号码,你存一下,有事就打这个。” 沈娇缓缓吐了口气,应了声好。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递给护工,“谢谢,麻烦你了。” 护工接过手机,握着青年刚刚握的那块地方,被捂得温热的手机和他掌心皮肤相贴,热意从他皮肤蹿起,他呼吸重了一瞬。 护工摩挲着手机背部,眼神扫过青年,又给他接了杯水。 果然,过了两个小时,里面响起按铃声。 护工起身推开门, 青年的手上还挂着点滴,手撑在床上,脸上带着薄红,眼底泛着水光,似乎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