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明显,连一旁冷汗连连的孔立文都瞧了出来。 他大着胆子上前,悄声问道:“七少爷,你们……” “认识?” 曾有人玩笑说,上海滩的富家子弟分两类,有喜欢男人的,有喜欢女人的,但没有谁能拒绝裴筱;他那双要命的桃花眼,是能把人魂魄都勾走的。 所有人想同裴筱春宵一度,却至今无人得手。 好听些的说他这是手腕高超,有意将自己束之高阁,待价而沽;难听些的便直接酸他这是有贼心没贼胆,知道自己低贱,进不去那些高门坎,便趁着几分姿色尚在多捞点钱,省得真正委身于人后,再被人家的正房太太抓花了那张漂亮的脸蛋。 可就眼前这个情势来看…… 孔立文在心底盘算着,若这二人早就勾搭上了,那他今晚“献宝”的这出戏岂不是白唱了? “不认识。” 沈璁心不在焉地摇摇头,还是盯着裴筱,上下打量。 裴筱是会发光的,他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慢慢虚化,就连孔立文近在咫尺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 看见沈璁的反应,孔立文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大半,一心想着赶紧把之前“沈大少”那篇得罪人的意外赶紧揭过去。 “那我介绍一下啊——”他上前倒了一杯酒递到裴筱面前,忙着打圆场道:“裴老板,这位是沈克山老爷子家的七公子,沈璁少爷。” “叮”的一声脆响,裴筱手中竹扇轻轻敲在孔立文的杯沿上。 他没有接过那支高脚杯,而是绕过孔立文,踩着那双天生便会让人步态摇曳的细高跟,带着点微醺的姿态,缓缓走向沈璁的方向。 在沈璁身前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后,他微微欠身,轻唤了声:“七爷。” 纤长的眼睫低低垂下,让刚才那只明艳狡黠,魅惑众生的猫咪变得温顺了起来,也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绵延在他眼底的兵荒马乱。 所以更多时候,沈璁只看见在裴筱走向自己时,因为旗袍的侧缝开叉太高,隐隐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吊袜带。 千娇百媚,风情万种,都凝在那一点可望而不可及的旗袍高叉边。 一旁的孔立文见状立马识相地递上了一杯红酒,这次沈璁倒是接了,但也只是架在胸前端着,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裴老板——”深怕再出乱子,孔立文心急地催促道,“还不赶紧的?” 作为风月场中的交际花,裴筱自然是知情识趣的,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碰沈璁的杯沿。 玻璃的高脚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杯子里的红酒可怜地颤了颤,但沈璁仍旧不为所动。 跟之前那群贪婪又要端着人上人姿态的纨绔不一样,他明目张胆地盯着裴筱,丝毫不掩饰深邃眼底里放肆的欲望。 直到裴筱伸出那只端着酒杯的手,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绕过他的手臂,低头浅浅饮了一口杯中酒。 因为举起酒杯的动作扯住了西装的袖口,沈璁的手腕有一截是露在外面的,正好与裴筱小臂上的肌肤相触,就像被一截最上等的苏杭丝绸缠在了腕子上,细腻柔滑,一触生温,回味无穷。 “这红酒甜腻,裴筱等会还得上台,怕倒了嗓子,便不敢多饮。” “还望七爷见谅。” 言语间裴筱缓缓抬眼,宛转蛾眉,尽态极妍,仿佛方才不合时宜的那瞥慌乱也只是众人一闪而逝的幻觉。 他就着这个“交杯酒”的动作,将酒杯又往沈璁怀里推了推,轻声道:“等会演出结束了,裴筱一定陪七爷喝个尽兴。” 能在这风月中混出名堂,谁还没点欲拒还迎的手腕,沈璁见得多了,却也不打算拆穿。 一来强扭的瓜不甜,他从不勉强任何人;二来,虽然还不知裴筱出生梨园,但他听得出这美人天生一把好嗓子,声音清亮间又不失一丝娇怯。 既然裴筱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卖他一个乖,那他也愿意还美人一个面子。 “无妨。”他盯着裴筱秾丽煽惑的眉眼,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低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客气道:“裴老板请自便。” 动作间,他的指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撩到了裴筱手中竹扇的扇坠,就这不经意间的轻轻一下,便教裴筱过电般地肩背一紧。 第2章 及时雨 未免被人瞧出失态,裴筱很快便找借口逃回了后台。 好在有沈璁发话“请自便”在先,并没有人敢拦着,再加上出身梨园的童子功,他匆匆应付了今晚的演出,倒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 只是一曲唱罢,他没有返回后台更衣修整,也没有如往常一般重新回到舞池附近,与人应酬周旋,而是久久地站在退场通道的幕布后面,远远望着雅座里与人推杯换盏的沈璁。 直到下一幕歌舞表演结束,退场的歌女舞女们从身后经过,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哦哟,要死了!你怎么敢撞我们裴老板的?”马上有一个女声夸张道:“啊知道撞坏了有多少男人要跟你拼命的呀!” 面对明显的揶揄,裴筱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回过身客气地跟对方点了点头,道:“莉莉姐,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李茉莉,在裴筱到百乐门登台前,一直都是这里的头牌歌女,因为资历老,又对身边的姐妹都还算仗义,人前人后大家都会尊称她一声“莉莉姐”。 但裴筱从来没这样喊过她,因为彼此不对付,两人之前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倒不是有什么过节,但在上海的歌舞厅里,除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下交易,歌女舞女们的收入,绝大多数都来自客人送上的花束、花篮的提成;可自从裴筱登台,百乐门一晚上的花得有九成都是送给他的。 一个梨园戏子,还是个男人,居然跑来抢了自己的饭碗,姑娘们自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再加上裴筱刚跨行进百乐门不久,本就不认识几个人,平日里话又少,大伙碍于他风头正盛,不敢在明面上使什么绊子,但孤立肯定是少不了的。 也就是出了名心直口快的李茉莉仗着自己还算有点人气,又是老资格,才会时不时的像今天这样,明里暗里挤对两句。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都只把她的嘲讽当做耳边风,扭头就走的裴筱,今天居然会这么客气。 她一时没回过味来,愣了半晌,但好歹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后她还是不情不愿道:“你讲。” “台下沈家的七少爷,沈璁,您之前认识吗?”裴筱也没继续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他不是上海人?” “听口音也不是的呀!”李茉莉嫌弃地撇了撇嘴,“你刚在台下跟人家勾兑了半天,是聋了吗?没听出来他跟你一个口音呀?” “这个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