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裴老板呢?没、没有……跟您一起啊……” 裴筱有个用了几年的黄包车师傅,本来算是能让沈璁省心不少的事,总算是知根知底的。 但瞧着眼前曹勇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还记得,裴筱昨天就跟自己说过,今天李茉莉约他出门;当时他已经计划好了, 应付完朱家就陪裴筱去看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电影, 为此他还可以嘱咐裴筱, 结束了早点回家。 现在曹勇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会这么巧吧? “裴老板在哪里——”沈璁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曹师傅不知道吗?” “我……” 曹勇憨厚了一辈子, 老实人一个, 论心眼, 他哪里玩得过沈璁这样成了精的千年狐狸, 当场就被诈得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他当然知道裴筱在哪里。 裴筱要去见李茉莉, 是他刚刚才把人送过去的。 他不止知道裴筱在哪里, 刚刚拉车经过时, 他还亲眼看到沈璁送另一个人上了自己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虽然朱珠一身男装, 但之前她是因为缩在角落里, 沈璁才没有注意到;就她那个娇小的身材, 曹勇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个女人。 见曹勇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无需再问,沈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在哪儿?”他低声问道,虽然面色平静,但声音里威胁的意味几乎已经不假掩饰了,“裴老板,在哪儿?” “就……就在……”曹勇很快被沈璁声音里的威势镇住,磨磨蹭蹭地回身,指了指对方身后不远处的三丽咖啡,支支吾吾道:“裴、裴老板只、只让我……把他送到咖啡馆门口……然、然后……我就走了……” “别的……不、不知道……” 霞飞路一直是法租界白天里最热闹的地方,他之后一直在这一片转悠,一来看看能不能接到生意,二来也是有意无意地等着裴筱,想看对方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吩咐。 沈璁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那块写着英文“sunny”的招牌,瞬间如临大敌。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刚才跟朱珠的接触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尽管答案应该是没有的,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觉得一阵心虚。 就在他正头疼时,刚才那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也突然杀了回来。 “沈璁——” 不得不说,沈克山活了这大半辈子,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 就算不是一身男装,朱珠的性格也与“大家闺秀”这个词扯不上半点关系。 作为朱家最是娇惯的小女儿,她从小都在西式的教会女校读书,又曾经留学国外多年,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更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在反应过来自己被沈璁打发了之后,她作势就要开门跳车,这可吓坏了前面开车的司机,只好无奈地停下了车子。 不等小汽车停稳,朱珠二话不说就跳下了车,大步往回跑,远远看见坐在黄包车上的沈璁,她立马冲上前去。 “你什么意思啊!”她全然不顾四周围被吸引过来的好奇目光,大喇喇地插着腰,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好要带我去看电影的吗!?” 沈璁也可以无视身旁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甚至可以不在乎身后三丽咖啡馆里的两个老头有没有离开,会不会看见什么。 但曹勇就算刚才没看清朱珠女扮男装,现在也该什么都明白了。 沈璁还不知道刚才裴筱在三丽咖啡馆外没有没看到什么,就更不想让曹勇有机会去裴筱面前添油加醋。 他一个箭步跳下黄包车,不由分说就拽走了朱珠,眼神巡觑一圈,很快找了条不起眼的巷子钻了进去。 在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之后,他掏出兜里的两张电影票,扔在朱珠身上,然后冷冷道:“走。” 朱珠瞬间傻了眼。 明明刚才在咖啡馆里,她面前的沈璁还是个高大帅气,斯文体面的大少爷。 不止沈璁,在她的记忆里,她身边,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或者是任何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她被沈璁的气势镇住了片刻,但很快发现,比起恐惧,自己心里还是不服气更多。 “刚刚明明是你说——” “我说的是‘请’你看电影。”不等朱珠说完,沈璁便很快打断道:“电影票——” 说着他指了指已经掉在地上的电影票,“已经给你了,走吧。” 看着之前还温文尔雅的人冷漠地转身离开,朱珠低头看看地上的电影票,又抬头看着沈璁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委屈。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没有,就连父母都没有这么大声地跟自己说过重话,她越想越不甘心。 “沈璁——”她紧跑两步,追上前去拽住沈璁,“你不是来跟我相亲的吗?!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相亲我就一定要看上你吗?”沈璁不耐烦地甩开朱珠的手,“你父亲怎么跟你说的,难道不是见个朋友?” “可我看上你了啊!” 朱珠振振有词道,沈璁只觉一阵恼火。 “你才认识我几分钟,看上我什么了?” “长得帅!”朱珠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腰板,倔强地仰着头,盯着沈璁,“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我一看见你,就觉得‘阳光明媚’的!” “一见钟情,懂吗!” 沈璁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在国外读书读坏了脑子,“阳光明媚”什么时候可以拿来形容人了? 但朱珠说出“一见钟情”四个字时,他莫名地想起了裴筱。 当一个人的突然出现,瞬间就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究竟是见色起意,还是…… 一见钟情? 这样牵扯到情感的命题于他而言过于复杂,他分不清楚,也懒得分辨。 他只知道,眼下自己不能正面和沈克山起冲突,想要推掉这门婚事,只能让面前的大小姐自己拒绝。 “朱小姐,人不可貌相。”他低头看着朱珠,双眼微眯,不多不少地流露出自己内心最邪恶的一面,低哑的嗓音带着威胁的意味,“我听说朱小姐留学归来后,又去日本玩了一圈,所以对上海,对这个圈子,都还不甚了解。” “不过没关系。” “我可以告诉你——” 看见朱珠似乎真的被自己唬住了,吓得缩了缩肩膀,他满意地站直身体,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我在上海,在马斯南路的小洋楼里——”他单手插兜,叼着烟吊儿郎当道:“养了个男人。” “朱小姐还要嫁给我吗?” 沈璁言罢,刚才还趾高气扬地“表白”,叫嚣着要“讨说法”的大小姐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