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也说服不了父母。 “你这傻孩子知道啥?你觉得自己是自然而然喜欢上他的,谁知道……唉。” 许辰川只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跟你爸猜过你的取向,也做好了准备,只是见你一直不摊牌,就以为你没还遇上合适的人。”舒颖丽用力搓着碗沿,“原来你都瞒我们这么久了。” “妈……”许辰川听出了她语声中的伤感,“我那时候是以为跟他成不了了。” “那现在怎么又能成了呢?”舒颖丽斜乜他。 许辰川低下头:“就是能。” 舒颖丽叹了口气:“你大了,又一直一个人在外面,我们早就管不了你了。但你喜欢上这么一个……身体又是那样,听你爸说性格也不怎么样。我也不想问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反正小年轻谈恋爱从来不带脑子。我只问你,以后的事考虑过吗?” 许辰川正要开口,舒颖丽已经数了起来:“每天和他在一个屋檐下共处,各种不方便的事情都要你照顾他,你们还是同事,互动起来难保不会露馅,万一哪天被所有人知道了,到时面对的情况你根本想象不出。” “我考虑过的。”许辰川说。 舒颖丽苦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我真的考虑过,”许辰川有点急了,“就算没有完全考虑到,以后冒出更多的困难,我也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妈,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白祁他真的为我变了很多,等你多了解他一些就不会阻拦了——” “阻拦?”舒颖丽没精打采地摇摇头,“我才不会做那么无聊又没品的事呢。说到底,最后吃苦的也是你自己,我跟你爸除了看着心疼也做不了别的。” 她冲了冲手,转身就走:“碗归你洗了。” 许辰川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黯然。 ****** “他是这么说的?”沈冀嘴角带着点笑。 “是啊,还说什么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好像他负得起似的。”许国齐连连摇头。 沈冀低着头站在窗台边,手中花洒一小点一小点地喷着水。 以前程容对花粉过敏,这个家里只有各种观叶植物,放眼望去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如今这里的颜色渐渐丰富了起来,虽然已经是暮秋,仍旧有几株花朵鲜艳地开着。沈冀神情专注地浇着月季,口中说:“既然他自己想好了,你们也不用操心了。” 许国齐坐在桌旁,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神色:“做家长的,就算说着不操心,哪里能真的做到。” 沈冀从月季换到吊兰,突然说:“那时候我爸妈也怪我给自己找罪受,好几年都没让我带程容进家门。” 许国齐脸上一僵,顿时后悔了,仓促地岔开话头:“这盆是什么?” “银边吊兰。”沈冀回头对他笑了笑,“阿齐你还记得我爸把程容打进医院的事吗?我当时如果没有那么倔,被他们多骂几次,说不定就跟程容分了,现在也不知道会过什么日子。” 许国齐看见他那抹跟程容如出一辙的笑意,愣神了好一会儿,沈冀却又转了回去。 许国齐对着他的后脑勺不自在地说:“我不会打人的。” 年轻时的许国齐没少在私底下骂过沈冀那个蛮力的爹,如今自个儿当爹了,当然不会忍受自己变成那种家长。 “我知道你不会。”沈冀当即说。 他走了两步:“哦,这盆仙人掌养了好多年了。” “嗯……好像是。” 仙人掌不怎么需要浇水,沈冀蹲下身仔细擦了擦盆沿上的积灰:“这两天我浇花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一句话。”他清清嗓子,“‘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许国齐心头像有钝刀子磨,不忍地叫了声:“沈冀。” “小时候背了那么多课文,九成九都忘掉了,这一句却一直记到了现在。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考试填错了太多次吧。”沈冀笑着放下了花洒,“以前我总以为作者是在感叹妻子去世得早,最近才觉得,也许他感叹的是时间过得太快。昨天才种下的树苗,今天就成了绿荫……等到明天,连妻子的样子都模糊了,上了奈何桥还得眯着眼睛认半天。” 他正视着许国齐:“阿齐,人生就这么一点长。让他尽情去过,别白白留下遗憾。” ****** “轰!” 近在咫尺的炸裂声震耳欲聋。一艘战舰的粗壮船桅被这一记炮弹轰断,倾斜着坠入了激荡的海水中。沿着千米堤坝,一列缓冲用的沉船在熊熊燃烧,火光与呛人的黑烟被海风吹乱,翻卷着升向天际。大坝的石块被炮弹崩碎,“喀拉拉”地纷纷落下,溅起巨大的波浪,惊涛拍岸。 “轰!轰!轰!” 巨大的主舰缓缓倾颓,甲板上的士兵随之落水,在烧焦的尸体间扑腾挣扎。 大坝上的碉堡里响起一阵欢呼,一个又高又壮的法军骂道:“狗娘养的白金汉,去死吧!” “白金汉早死啦!”他旁边的士兵咆哮着盖过炮火声,“现在是林赛勋爵!” “也对!”那大汉啐了一口,“空气里没闻到香水味儿,肯定不是白金汉!” 他的同伴们在粗鲁的大笑中又开出了两炮。 “拉罗舍尔人该庆祝了,他们的英国主子终于来啦!” “他娘的,别高兴得太早!” 此时的拉罗舍尔城里果然一片欢欣鼓舞,教堂的大钟当当敲个不停,一息尚存的民众像是忽然被神灵感召,大步越过地上的饿殍,准备投身入战斗中。英国人来了,英国人要解救我们了!胜利在望,自由在望! 然而在硝烟弥漫不到的地方,却有一小队人正被法军领着,悄悄地接近了红衣主教的居所。 “阁下,拉罗舍尔的市议员到了。”侍卫躬身让出了背后那个努力撑出风度的中年男人。 “这可真是稀客,有失远迎。”黎塞留装腔作势地说着,身体却坐在高背扶手椅上动也不动,甚至手里还拈着一杯红酒,“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英国人此刻正在为了你们全力进攻吧?足下不该想想办法去帮忙么?” “主教大人。”市议员勉强保持着微笑行了个礼,假装没听懂主教的冷嘲热讽。 他在心里苦笑,英国人已经打了三天三夜,始终攻不破那道见鬼的大坝。明眼人都能看出英军气数已尽,他们趁着还没彻底惨败就赶紧跑过来,也只是想给谈判添一点最后的筹码。这份苦差事被推到了自己头上,市议员认命地抖出一张羊皮纸,干巴巴地说:“市政厅经过讨论,希望能跟法国政府寻求和解。如果能满足如下条件,我们将——” “条件?你们居然还来谈条件?” 市议员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粗鲁,呆了老半天才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