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进入,亦没有选择离开。 有轻细的担忧在他心上弹了一弹,轻细, 不过不像流沙,不像尘埃, 像一根弦。 直到这时, 场面倒也未曾超出危潭的预想, 危潭预想过这种可能,可是,即使控制住了两军厮杀,随后负月又能怎么样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仙界退让谈和,还是说服魔界无条件退兵?这不都是早已失败过的步骤了?不发兵宣战一点也不难,难在那些不发兵宣战就解决不了的问题。 危潭这么思索着,略带询问地看向天帝昂春,刚要开口。 不意下一刹,负月姗姗来迟地现身了。 忽而莲花一袭白衣立在楚河汉界之间,柔软的白云之上,眉眼含笑,单枪匹马,仿佛胸有成竹,仿佛一个不合时宜的呵欠似的残带醉音。 于是仙魔万军便齐刷刷同时听见他发话宣布:“天庭归我了,我要篡位。” 太突然了,天兵天将一时没回过神来:“?” 负月掷地有声道:“我战败了你们,九重天都归我管了!当然,昂春,还是要辛苦你维持天地运转,这差事我还不会。” 魔兵魔将一时也回不过神来:“???” 短顷整片碧落一阵死寂,惟剩下负月一朵花开开心心地满意点头,欢呼:“我是天帝了,没想到我会当天帝。” “……”心洗不堪直视地捂住了脸。 “……”危潭哑然无言地恍然大悟。 “……”昂春万万没想到,哭笑不得,荣升太上皇。 · 总之,三界大地震,传说中本该柔柔弱弱的花神负月毫无预兆地篡位了。旧天帝昂春居然也不是他的对手,反抗不得,默然成为了他的臣下。 这是严肃的政治变幻。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条不严肃的八卦——不论是仙、魔、妖、鬼,闻讯普遍认为,花神这样做恐怕是因为在人间渡情劫期间,和魔尊误纠缠在一处,生了情,叛向了魔界。毕竟负月上任新天帝后颁布的第一条法令就是,划分出两重天容许魔族入住生活,从此仙魔共处天上,天庭分裂为二。 一朝篡位,看似秩序没变,百官依然,待处理的事务细节其实不少,负月没顾得上理会这些传言。况且,他状态不大妙。 心洗的警告没错。 结缘天下,挺过是挺过了最初一瞬间的汹涌感受,不过不消一两天,饶是负月也有点吃不消。从前,他一向觉得自己是关心天地生灵的,终究没有落实成具体的一个一个的感同身受,如今落实了,就像被千千万万根丝线悬空吊起来,哪一根被撩动,哪怕只是想象被撩动,心潮都痛苦得难以忍受。他完全没空隙想到快乐的事了,得知有生灵快乐,他会欣慰,得知有生灵浮沉挣扎,便再听闻快乐的部分,他也悠然不起来,只能焦急顾虑。 甚至负月也暂回不到地府了,只得悄悄和昂春商量,委派了一任新冥主下去。他试过,听见轮回长队里的哭嚎不舍声,就好像真有谁刺穿了他的身心似的,令他有时思考不了。 心洗道:“所以我劝你不要那样做,生灵有其能承受的感情上限,超出上限,即使不死,也会受折磨。还有可能影响判断,阻断理性。” 负月勉强打着精神应:“不错,阴阳平衡。我不会冒酿下无可挽回大祸的风险逞英雄,你放心,再等等,等确定了魔族无意说一套做一套,当真对仙人没有威胁以后,我就立刻请你撤销红线。” 饮酒已不管用了,睡也睡不去,心下难安,耳畔也总有絮絮幻觉的求援声。负月七荤八素地过了两日,就累得躺在自己仙阁的莲房上懒得起身了。 魔族忙于乔迁,昂春忙于规划两重天的新布局,他疲倦帮不上忙,仍然懒洋洋地扶着头,查了查垂丝可能的来历。 没什么好线索。 生死簿有了谬误,对方容貌又是使用老血魔恨浊的容貌,前两日在天门边,局势严峻,没有优先顾着捉捕逃跑能耐一流的垂丝。负月想,不详知现任魔尊与恨浊父子一场,到底了解几何,来日还须找危潭谈谈才是,说不定危潭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说危潭危潭便到。 第三日日出前后,幽幽清夜渐渐熹微,负月正浇酒查阅着古籍中修复生死簿的方法,一张信笺便附法力穿越数重天,送到了眼前。 纸上无限空白,大约只是拜帖的意味。 负月微微一笑,没有还以法术表示拒绝,不出一会,仙阁门扉便被轻轻叩响了。 重新照面,负月还没向他两颗避寒珠之事道一声谢,先听那眉目柔和嗓音发凉的魔淡笑道谢,道:“我是来向你道谢辞行的。你我之间,情谊曲折,流言漫天,关系平白古怪,本不好再添叨扰,不过这一役全倚君相助,于情于理,我都该向仙君告别一番。” “辞行?”负月意外道。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是断章需要,下章字数恢复正常。 感谢在2022-02-21 23:47:08~2022-02-25 23:2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骨血之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天三更 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任一别留住长笑因 魔尊决定离开。 第一个得知这消息的是荧路, 危潭告知她:“不必声张。不必太过担心我走后有谁失控破坏仙魔交界,脱了煞气,很快大多数魔族也能明白这究竟是何其逆转命运的机会与地域, 叛乱闹不起来, 必定在两重天以内被不愿叛乱的魔族镇压, 况且我会留下几道法术、几个封印、再不定期回来检视震慑。” 他似乎什么都考虑过了,越是什么都考虑过,越是要走得很急。 荧路有点措手不及,实际私下里,他们几个近身了解魔尊的魔将魔官,对这一天倒也早有猜想,觉得功成以后,魔尊可能留下可能离去。依然措手不及。 她还想看陛下和花神一起过太平闲散的日子, 看看他们会不会从恩爱眷侣走向欢喜冤家再走向恩爱眷侣呢。谁知归位以后, 碍于种种, 他们俩甚至没执情相聚,真的像寻常渡劫似的,留人间往事自渐消散了。 还有, 她亦替危潭幻想过所有魔族悉数摆脱煞气,悉数拥有完整自我意志的那一刻, 他们感激地看待危潭的第一刻,她觉得那一眼危潭一定会非常高兴;幻想魔将魔官与魔尊平定万事后,坐在一处涮人间火锅庆祝的画面;幻想有一日魔尊寻得解法恢复严他锐的记忆, 用人间学来的口吻调侃她秋旷醒写下的《悼鹤赋》云云……如此等等。 只是千年来危潭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