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机灵。”公冶明的声音飘过来,“是那些杀手不够专业,夜深人?静的时候,稍不留意就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对他?们而言,不如选在白日喧闹的时候行刺,或许成功率更高。”
“或许不是他?们不够专业,是因为他?们刺杀的对象,是你。”白朝驹笑着走上前。
公冶明斜靠在轮椅发扶手上,手里?搓着一根狗尾巴草,他?看到白朝驹上前来,丢掉手里?的干草,仰起?脑袋看向他?。
白朝驹忽地恍了神。他?鲜少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地看人?,甚至可以完全看清对方的头顶。
面?前的人?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尤其是那双瞳仁,往上直直地注视着自己,有几分孩童般的纯净。
白朝驹的心一下子跳得飞快,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或许是院子里?阳光太?好。但碍于有外人?在此,他?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慎重?道:
“长岳城里?不安全,咱们先出城避避风头,煨虫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说着,他?推起?公冶明往外走,公冶明忙道:“等等。”
“怎么了?”白朝驹停下了步子。
“先去屋子里?。”公冶明指着院子里?的那间?破屋。
屋子已经塌了半个房顶,剩下一半只?靠两根歪斜的房梁,勉强支撑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塌下来。
屋子门前堆放的纸人?和花圈更多,层层叠叠泛白的色纸,被风吹落成片状的碎末,雪花般在石阶上积了一堆。
白朝驹不明白这破屋有什么好看的,但他?还?是按照公冶明的指示,推开了门。
木门吱呀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开。阳光从门缝投入满是尘埃的屋内,白朝驹看清楚了,屋子唯二两根房梁底部,分别捆着个人?。
“周大夫?陶康?”白朝驹一眼就认出被捆的俩人?,转过头,满脸惊讶地看着公冶明。
“你捆他们做什么?”
“我的行踪,肯定是他?们俩泄露出去的。”公冶明一脸肯定,禹豹也在后面?连连点头。
“因为昨夜他?俩没有遇袭,就认定他?俩当?中有内鬼?这样太?草率了吧?你不是知道杀手的流程吗?没准是他?们拿到的名单里?,根本没有这俩人?呢?”白朝驹问道。
“我知道你为了稳定军心,对卫所里?的所有人?隐瞒我病重?的消息。来长岳的路上,我又一直睡在马车里?,根本没见过外头的人?。这批杀手刻意趁我病重?,过来杀我,背后不可能没人?指点。跟你一起?的人?,也逃不开嫌疑。”公冶明果断道。
白朝驹细细回想着那日购买煨虫的经过,笃定道:“不会,你也太?小瞧自己的部下了!他?们都在尽心尽力替你找药,我愿以自己的人?格担保,他?们中没有内鬼!”
公冶明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那这样就很清楚了。”禹豹接过话茬。
“我们卫所的士兵没有背叛老大,背叛老大的,就是这个庸医!”他?伸出手,指向被捆在柱子上的周回春。
周回春顷刻间?怒目圆睁,满脸通红,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因败露而羞愧,还?是因蒙冤而愤怒。
“你可以说我是庸医!但你不可以随便玷污我的清白!”周回春把每个字眼都咬得铿锵有力。
“你一个江湖医生,谁知道平日里?都和什么人?交往。我还?听过传闻,说有的医生,白日里?治病救人?,夜里?持刀杀人?,这也是你周回春做的事吧!”禹豹道。
“你放|屁!我周回春只?看病救人?,从没害过人?!”
“那我问你,咱们出发前的那天夜里?,你为何这么晚才回卫所?”禹豹不依不挠。
“当?然是去给?病人?看病了。”周回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当?大夫很闲吗?我治病的本领又不差,除了这个人?,还?没有砸在我手里?的。”
他?伸手指了指公冶明,意思他?是砸在自己手里?的唯一一人?。
“四?月十九,是我和病人?约好复诊的日子,你要是不信,就尽管派人?去查,看看我有没有说假话。”周回春冷冷看着禹豹。
周大夫看着也不像内鬼,白朝驹疑惑地皱着眉头,对公冶明道:“其实还?有一人?,知道你病重?的消息,他?虽然在卫所里?,但也脱不开嫌疑。”
“殿下的意思是,杨将军?”禹豹大惊,他?万万没敢怀疑到杨坚身上。
公冶明反倒一脸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是杨将军。”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白朝驹疑惑道。
“我也愿意用人?格担保,杨将军不可能出卖我。”公冶明学着白朝驹的样子,拍着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