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许鸢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不能放我走,就换你,抱着我的尸骨过一辈子。” 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是裴霁言的车前灯。 他得到自由之后没有离开,而是让司机将车子直接开到了玻璃书房之外。 暴雨如注,乌云染黑了整片天空。 两人彼此对峙,谁也不肯先退让。 谢斯止的目光几乎穿透了许鸢的身体,描摹着她每一寸表情。 他记不清,多久没有看到许鸢清澈的眼睛了,而是习惯了她一天比一天的灰败和衰弱。 喜欢不顾她的意愿做那些事,不止是因为看到她就会压抑不住欲望。 更是因为,只有在情动的时候,她才会有一些鲜活的颜色,才能让谢斯止感受到,有真切的生命力存在于她的身上。 她说她很累,拿枪抵着自己,眉眼满是疲惫。 明明从前在谢盈朝的身边,她很爱惜生命,怎么现在,反而不想活了呢? 谢斯止凝视了她很久,轻声问:“你恨我?” 同样的话,谢盈朝也曾问过。 那时许鸢说了实话,这回依然。 她平静地回道:“是。” 谢斯止忽然笑了:“跑吧。” 他无视了悬在头顶的那把枪,死盯着许鸢被染红的裙摆,幻想着,自己名字里的“止”字是以怎样的角度和深浅被烙在了她的身上。 狂风骤雨呼啸在夜幕之下,足以摧毁这世间柔软的一切。 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他的笑容令她浑身发寒:“就算跑到天边,我也会找到你。” …… 这句话,许鸢记了五年。 每回梦见从前,总一身冷汗从梦里惊醒。 许鸢曾想过,如果有天谢斯止真的找到了她,该是怎样的场景。 她在脑海里做过无数的预想,要怎么躲开他。 也认为过去这么久,无论是谢斯止,还是她,都该放下了。 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却发现没用,设想无用,安慰无用,什么都没用。 李子豪的生日会热闹非凡。 当谢斯止出现在视野中,许鸢所感知到的,只有恐惧和寒冷。 尤其当他越过层层人群,深邃的眼眸与她相交的那一刻,那种冷意到了极致。 只一个眼神,许鸢就明白,什么都没有过去。 那年深夜的暴雨没有停歇,那年她开枪留下的伤口没有复原,那年纠缠、又彼此伤害的痛苦也没有释然的一天。 ——谢斯止,是冲她来的。 第67章 关于五年前的雨夜,许鸢记忆里的细节许多都已模糊了。 除了谢斯止那句话,她只记得,被血染红的地毯,玻璃壁上褪色的纸鸢,被狂风席卷在雨幕中的花瓣,以及他孱白唇畔弯起的凉薄的笑。 在许鸢经过时,他抬起手,指尖粘着粒粒血珠,试图去触碰她。 许鸢躲开了。 血珠滴落,他什么都没有碰到。 许鸢坐上了裴霁言的车子,将那夜的暴雨,过往的一切,抛在了身后。 这些年,她隐姓埋名生活在花枝镇,靠一间蛋糕店维持生计。 除了“徐缘”这个身份外,裴霁言一切的帮助和示好,都被她礼貌地回绝了。 心如槁木,她无法再去爱人,又或者坦然地接受别人的爱意。 裴霁言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不该再和她继续纠缠在这团令人窒息的泥沼里。 一年前,裴霁言最后来过一次花枝镇。 夏夜月色如水,他将车开到无人的山腰。 敞篷车的车顶打开,两人看了半宿的月亮。 静夜无声,直到那轮镰刀月要沉落于山涧,裴霁言才开口:“你心里还有他,对吗?” 许鸢静了很久,答非所问:“我是恨他。” “恨与爱,并不是完全对立的东西,付诸了爱意,才会产生怨恨。” 裴霁言眼神温柔得叫人心碎:“为什么那样恶劣的一个人,会令你记到现在?” 许鸢也不明白。 不论爱恨,谢斯止确实在她灵魂上烙了永生难以褪去的印记。 像只披了斗篷的梦魇,平时无法看见。 但只要掀开一角,斗篷之下的噩梦就会失去束缚,翻涌着将她团团裹住。 就如同此刻。 小镇的日暮里,钟声敲响。 生日宴开场,名利场的大人暂停交谈,围着蛋糕给李子豪送上生日祝福 许鸢站在人群之外,乱跑的小孩不当心撞到了她,手里的果汁浇了她一身。 客厅中,谢斯止起身,他双手插着西裤的口袋,穿过人群,走了出来。 五年似乎没有改变什么。 他仍喜欢穿着年少时的黑衬衫,神情倦怠而散漫,眼眸里也依然蕴着让人看不透的底色。 只是他的五官深邃,褪去了浅显的稚气,比起当年清瘦的少年,多了几分成熟与凌厉。 生日快乐歌的前调响起。 黎茵瞳跟在他身后。 这破落镇子无趣得紧,小孩的生日宴更是无聊。 要不是谢斯止,她才不会放下架子来参加这种无趣的宴会。 因为谢氏掌权人的到来,镇上“大人物”都来赴宴。 可谢斯止看上去对宴会兴趣寥寥,对小孩子更是没有耐心,黎茵瞳不明白,他要去哪里。 当谢斯止停下脚步,站到许鸢面前时,气氛倏然安静了下来。 许鸢蜷起指尖,从那手脚僵硬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人群攒动,暮色交错。 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视线在许鸢与黎茵瞳的身上来回游移。 黎茵瞳愕然。 人群之中,只有谢斯止最为平静,他捏起许鸢的手腕,用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她手背上的果汁:“怎么这样不小心?” 他语气熟络,仿佛这五年的光阴与爱恨不曾存在过。 小孩撞到许鸢后直接跑掉了。 此刻,谢斯止开口,父母不能装作没有看到,把小孩揪到许鸢面前:“快道歉!” 小孩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黎茵瞳问:“你们认识?” 谢斯止弯起削薄的唇:“很久没有见面了,是吧?嫂子。” 这称呼勾起了许鸢深藏的记忆。 从前床上,他喜欢在她耳边呢喃这个称呼,喜欢看她因此而流露出的羞耻神情。 每每他这样喊,许鸢的脖颈都会染上一层粉红,产生一种背德的错觉。 但此刻,再次听到这两个字,只让她觉得像是地狱传来的讨债的声音,终此一生,也无法摆脱。 许鸢的眉梢轻轻拧起。 谢斯止骨节细瘦的手指攥着她。 他手腕上不见了当年的沉香珠,而是戴着一块昂贵的钻表。 “见到我,不开心吗?”他淡淡地问道。 许鸢终于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