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切看起来都简单得多。毕竟在记忆里,人只能通过他自己经历的知觉再一次经历自我,经历的本就是他已经把握的东西,而并非完整地重现过去的事件和场景。 瘫在地上的时候,一种强烈的死志从他的脚底开始上涌,将唐豫进整个人都包裹。在他的眼中,一切都只剩下意义,一切也就毫无意义。 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一堆瘫软的骨头,在地面上走向腐烂,走向彻底的虚无。 -------------------- 第三更( ?? ω ?? )y 第25章 因与果-11 唐豫进。 有人在这么叫他,唐豫进混沌之中这么想着。他在想,但不一定真正听到,就像他听见的枪声也不一定是枪声,很可能只是属于他的想象。但痛苦终究不会持续太久,强烈的自我意识终于突破了外在的禁锢将他从幻象之中挣脱。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供救援的浮木,他尝试着将他看见的一线天光捉住。世界停止崩落,在他抓住时停春的手的时候。 “还好吗?”这一次,声音可以被确认是实在的事物。时停春看着有些冷淡地问他,但他只要开口,就对唐豫进来说已然足够。 “现在还行。”他露出个笑容,转头,也看到了一旁的尸体。“是九号的预言者。”时停春为他解惑,“杀他的时候李娉婷逃了,不过罗倩和江岸雪就在附近,她们应该能解决问题。” 重新回到现实,唐豫进脚还有些软,于是看到一切都挺正常的时停春未免有些不爽,问他怎么一点事没有,明明预言说卡牌是对他们两个人使用。“可能我不像某人一样蠢吧。”时停春扯了扯嘴角,也露出个笑,“看到点新东西就开始怀疑自己。” 对时停春而言,那张卡牌确实没什么作用。它扭曲了他的视角,扭曲了他的观念,然而时停春本来就不彻底相信他看到的东西,也由此,看到什么对他都无所谓。一切所见对他来说都具有可能性,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视角观察什么样的世界。至于头疼和晕眩对他来讲更无所谓,他来到停尸房前做的就是神经学方面的研究,有时找不到人进行试验——由此他自己对一些问题的应对已然很有经验。 于是在十几分钟前,他仍然能握好手上的枪,准确无误地击中许译明的身体。也许是因为对卡牌太过自信,九号他们对时停春毫无防备,时停春只花了一枪就将许译明解决,可惜对于李娉婷,他只击中了她的左臂,到底还是让他从手下逃离。 哲学确实是用来对付哲学家的工具。唐豫进也算是对这一点彻底体会,听完时停春的解释,他抓着时停春的手要人把他从地上抱起,谁想到时停春竟然直接将他丢下不管,让他愣了两秒,才苦着脸缀到人身后去。 “你太过分了……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你的搭档。” 听到这话,时停春斜他一眼,“哦,刚刚腿软头晕瘫在地上差点没被九号弄上一枪的搭档?” “我这不是相信你可以解决问题嘛。哎,你刚刚有没有趁我神志不清干什么坏事啊?” “比如?” “比如偷偷摸我亲我舔我含我,还想要扒我衣服脱我内裤和我野战,但无奈我清醒太快,于是就此失败。” “……”时停春拿枪管直接往他腹部一抽,“别把你想对我干的事情嫁祸到我身上。” 但老实说,时停春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习惯唐豫进对他犯贱的事情,以至于现在还有点享受这家伙今天算是对他第一次的骚扰。但意识到这点,他的枪又往唐豫进身上抽了一下,不满与自己新产生的癖好,也更不满意让他拥有这奇怪想法的唐豫进。 “你怎么又抽我?”唐豫进还在那边试图控诉。控诉的结果也总是不太让他满意。 “我爱抽就抽,你不也挺喜欢让我抽你。”时停春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语。 “那是床上好吗……你现在又不和我野战。”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唐豫进对野战这事拥有这么大的执念,总之这话一出,唐豫进又被枪管一抽。这次他也总算学乖,知道要躲时停春更远一点。拉开距离,他们也才消停下来,唐豫进得以抽空看看消息,看到九号预言者的死亡通报,又获取了新一条预言信息。由此知道李娉婷会和三号碰见——秦挽和林臻,一直没能真正和他们打个招呼,唐豫进还想有些欠揍地去给人补上一声抱歉。 反正是毫无意义的道歉,给出与否都无所谓。 但唐豫进真的见到了人,还是没有机会马上将道歉给出。等他们重新找到九号的踪迹,三号和九号很显然已经缠斗了有一段时间。虽然三号人数更占优势,但明显武器不是太好,是一段细钢丝,掌握在秦挽手中。而唐豫进远远地看见她们的时候,秦挽并没有对九号进行攻击,反而是跪在原地,似乎重叠上唐豫进先前的情形。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九号使用了她剩余的最后一张卡牌,同样是精神类的攻击,能编织以假乱真的梦境的[邪恶精灵]。它来自于笛卡尔的假设,构建出的不仅仅是梦境,更是彻底的怀疑主义。 对林臻来说,他已经在上一场游戏里被改造成更类似于仿生人的产物,九号的卡牌对他不起作用,但预言者的身份让他不能主动对九号动手,由此,在秦挽陷入某种梦境的时刻,他只能尽量拦住九号,和人僵持在了一起,等待一个反击的时刻。 他们手上也留有卡牌,只不过卡牌的使用多少有些限制。这也是秦挽在十分钟前,并没有阻止九号使用卡牌的原因。甚至再堕入梦境之后,她没有任何精神的反抗,顺从地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拽入噩梦的深处。 在梦里,她重新经历了一次过去,梦见她是如何在那个傍晚,她走进她上司的办公室,也在那之后,她被摧毁了所有的生活——她什么也没做,甚至反抗过那个男人对她的行动——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反抗反而让她走向另一个糟糕的结局。 而最后受到伤害的也只有她一个人。抱着她为数不多的东西,企图将他人的目光遮掩。但却不能避免被他人的视线剥得赤裸,可以称得上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那个公司。也是在那个失落的夜晚,她捡到了林臻,那时他才二十一岁。一个离家出走的大学生。她不喜欢他,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只是她看到了林臻手上的那块表,和她那个上司手上戴的一样。 她只收留了林臻一夜,一夜之后,就把还窝在地铺里昏昏欲睡的男人赶出了家里——一时心软,她是连着一袋早餐一起丢出了家里。重新再遇到对方,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那时她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放下了更多的尊严,爬得比过去更高,也终于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