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聊着,突然有公子?忍不住好奇道:“裴兄,你脸上?的……那是什么?” 或许是家族遗传使然,虽然裴宣从来没有刻意避过阳光,但总是晒不黑,皮肤甚至比寻常女?子?还要更白一些,也就使得?他脸上?稍微有些什么印记,都会变得?格外清晰。 就好比此?时,他脸上?这个浅浅的红色印记。 提起这个,裴宣不仅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浓了一些,他抬手摸了摸脸,像是在品味什么似的,慢条斯理道:“是玉都里的小猫打的。” “小猫打的?” 问话的少年一脸懵逼,不是,蒙人也要讲究基本法啊,小猫打人的话留下的不应该是梅花爪爪印记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公子?显然明白裴宣以往的风流作态,闻言挤眉弄眼道,“裴兄所说的小猫,跟我们常见的小猫可不是一回事?哈哈哈哈哈!” “那你倒是说说裴兄说的小猫是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宣这边的少年们传来阵阵笑闹之?声,与其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则有公子?厌恶地皱眉道:“轻佻之?辈。” 和那群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们相比,这群少年公子?们显然要更有审美和品味一点,言行举止间更显风雅有礼。 从面前宣纸上?的诗文来看,他们每个人都写得?一手好字,其中更有一副笔锋极其潇洒锐利,如雨如潮,观之?诗文,更是如华星秋月,笔底烟花。 字如其人。 能写得?这手好字的少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有人道:“不过是皮囊生得?好了些,便口出狂言,说什么吸引旁人的注意,未免也太过轻佻了些。男子?汉大丈夫,不想着建功立业,偏偏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功夫,真是让人看不过眼。要我说,此?次赏荷宴真正能大放异彩的,还得?是崔兄——对吧崔兄?” 被提及的少年着一身青衣,生得?极其俊俏,如雪如松,一身劲竹般的风骨,懒懒散散地坐在众人之?中,眉眼间却颇有些睥睨之?色。 不过这种睥睨之?色,并?非寻常纨绔子?弟对百姓对下人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是一种“我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狂傲之?感。 听到旁人的话,他并?不说话,只是懒懒地勾了勾唇角,权当答复。 见他如此?反应,那人脸色微微一僵,表面不敢泄露分毫,心里却早把?他骂出花来了。 不过是个攀龙附凤汲汲营营之?辈,装什么装!要不是攀上?了韶宁公主,你一个崔氏旁支的庶子?,也配和我们同起同坐?! 虽然他心里可能有诸多不满,但说实?话,这个攀龙附凤汲汲营营的帽子?,扣得?委实?有点冤枉了。 眼前的青衣少年名?唤崔洵,是五姓之?一崔氏旁支的庶子?。 崔家虽为昱朝五姓之?一,家族显赫,但其旁支的家风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崔洵生母地位低微,他又是不受重视的庶子?,嫡母嫡兄又是个以折磨庶子?庶女?为乐的变态。 崔洵生来便受尽搓磨,什么挨打受饿罚跪冬日冰水洗衣物都是家常便饭,世家大族,有的是折损人却让人连苦都叫不出的阴私手段。 崔洵自幼便在诗文上?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但凡教?过他的先生,从来没有不被其才华惊叹的。 那种瑰丽狂放的想象力,如星雨坠落般的词藻,严丝合缝的韵律,都让无数先生赞叹如此?下去,殿试前三甲崔洵必定榜上?有名?。 崔洵对于?崔家旁支从来没有过指望,他也从来不想和嫡兄争夺什么,唯一的心愿便是靠自己的才华通过科举博得?一个功名?,好将?母亲接出来颐养天年。 但对于?一个庶子?,特别是既不受宠,嫡母嫡兄又不够宽厚的庶子?来说,才华和天赋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崔洵在书院刻苦用功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生母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等到他从书院回来,准备参加接下来的科举时,才被轻描淡写地告知,他的母亲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病逝了。 至于?因何病逝,尸骨如今葬在何处,崔家似乎认为这没有什么和崔洵交代的必要。 而?更为致命的是,因为生母病逝,按照大昱的规定,崔洵需要为母守丧三年,在这三年内,他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或许是做贼心虚,崔家甚至找了个“欺辱嫡母贴身侍女?”的罪名?,将?崔洵赶出了崔家。 在重视孝道的大昱,“庶子?有意欺辱嫡母贴身侍女?”这点虽然在法理上?算不少重罪,但却可以在道德上?彻底压垮崔洵。 这条罪名?一出,将?没有任何稍微世家大族的子?弟再敢和崔洵来往,他也不可能再找到任何正经师承。 做事?做得?如此?之?绝,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断了崔洵的科举之?路,他的前半辈子?就是任人欺辱折磨的庶子?,后半辈子?,他们还要让他一辈子?当个任人践踏永世不得?翻身的庶民。 复仇更是痴心妄想。 常年来隐忍的绵长恨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可崔家是庞然大物,就算是崔氏的旁支对他来说也是伸一伸手指就能压死他的存在,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子?,想要报复又谈何容易? 崔洵知道自己生得?一副好面孔,嫡兄嫡母就曾因此?打过不少恶心的主意,他曾经对自己的好容貌厌恶至极,也从未将?其当作自己的优势,只一心想要通过科举堂堂正正地博取功名?。 但如今他却突然感激自己生得?这样一副好容貌。 这幅好容貌,足以他自荐枕席,成为韶宁公主府上?的面首。 他要借韶宁公主的手完成复仇。 从名?门望族的崔氏子?弟到公主府上?的面首,这种身份的落差不可谓不大,但彼时已经被仇恨的火焰彻底蒙蔽心智的崔洵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对他来说,从前在崔家也是仰人鼻息受尽折磨,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仰人鼻息,当崔家的庶子?难道就比公主府的面首更高贵吗? 反正都是无路可走。 进公主府前,崔洵就听说过韶宁公主的名?号。 容貌绝美这点自是不必多提,据传这位公主殿下因为身份尊贵,极受皇帝宠爱,所以颇有些娇纵和难伺候。 崔洵也早就做好了被折磨和刁难的准备,但谁知,进府之?后,不要说刁难和折磨了,他甚至连韶宁公主的面都没见到。 他在公主府里待了好些日子?,直到待到心烦意乱之?际,才终于?见到了这位在整个玉都都颇负盛名?的花神公主。 正值寒冬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