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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张姑子心里火急,一时疑心是惊着她了,便搭讪着说道:她婶娘,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先例,前几年后街上一户王姓人家,后娘才上门不多久,就趁着当家的不在,把前头娘子生的小儿子贩了出去,当家的回来与后娘大闹一场,险些打出人命,后来不也一样又搭伙儿过日子了?你家这个,还不是亲骨肉哩,当家的不会与你离心的,退一万步说,当真吵出来了,这么些年,你家当家也只在你这儿养下一根独苗,他敢对你怎样?这牙婆边说边拿眼觑婶娘面色,见她面上无情无绪,心说这是遇上一个狠角儿了,光听不说,这是要吊人吶!这么一来,心里再急也不好亮出来让人拿把柄,嘴上还得缓款:他婶娘,也好实话对你说了罢,这陆公子不是本埠人,他家在江陵府,好大家业,光是绸缎铺子就有十好几个!听说还走泉州海路生意,货都贩到外邦去了,你说趁钱不趁钱!说到这处,张姑子忽然掩嘴使眼,笑得颇不正经:他家父母早亡,没人管着他,至今屋里还没放人,他这人专好外宠,对女娘反倒不爱,也是缘分,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过多少鲜亮人儿,就是没谁像你家侄少爷这样,叫他存在了心尖上,一日日茶饭不思。婶娘还是不言语,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张姑子见状,就明白这是要她亮底牌了——这死婆娘!鬼精鬼精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咳,他婶娘,陆公子说了,他还要在外埠盘桓半年左右,先与你三百两银子,算是侄少爷这半年的花销,当然啦,这钱只是头里的,后边还有,最要紧的是先把人养好——不是我说,侄少爷坯子好,就是太瘦,好好养一养,那也是个肌骨清秀的好美人儿!
嘴上说完了,张姑子便动手从贴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袱里点出三百两丝银,成色十足,晃花了婶娘的眼。但她不接。还不够。这专做贩人口生意的牙婆何等精明,即刻就明白对家这是在探底。她咬了一咬牙,陪笑道:他婶娘,陆公子不会亏了你的,他放话出来,要多少数,你随便开口!
第3章生离
婶娘又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开言道:这孩子看看也大了,不好长留家中,但我们既做了人家叔婶,必定要问清来路去向,不然如何向人家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你方才说,这位陆公子屋里还没人?
屋里清净着呢,他一年到头在外走动,屋里放人也无用,还不如带个可心的在身边,日夜相对,处处照应,那才叫好呢!
那他这儿把人一带走,岂不是买断了?
自然是要买断的,不过他婶娘你放心,买断归买断,你与他两家之间,还是做亲眷往来,逢年过节也少不了孝敬!
婶娘一哂,对牙婆嘴里的“亲眷往来”与“孝敬”并不当真,她要的是一锤子买卖,真买断了,两边最好一辈子别再碰面!
她试试探探地问:那……若是买断了,人要往哪处带?往江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