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年稳稳地抱住腰,又被他扶着坐起身来。 两个人坐在吊床上,竟好似在荡秋千一般。 “既然如此,你便做你自己就好了。” 折竹将她落在麻绳缝隙间的那朵烟青的绢花拾起来,簪入她乌黑的发髻间,他忽然在想那顶凤冠,也不知图纸如今画得好不好。 他有点想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凤冠,可是此时被她那双好似不沾烟尘的眼睛望着,他的耳廓又烫起来。 犹豫好一会儿, 他还是打算先藏住这个秘密。 想起来那银楼的工匠说,最迟完工的期限在初冬时节。 有点久。 但他愿意等。 吊床前后晃荡,商绒尚在想他方才说的话,却听见他忽然唤:“簌簌。” 她抬起头,迎向少年弧度略弯的眼。 夜风轻拂他鬓边的一缕浅发,他拥有那样一张俊俏到足以晃人心神的脸,此时朝她一笑,风中是他轻快的,满怀期待的声音: “也许今年下雪的时候,我们已在山川四海。” “那时,我有礼物送你。” 第64章 最动听 “你与那小公主在这林子里待了大半夜, 便只是说话?” 第十五指着自己眼下的一片浅青:“就因为这个,我便在对面的山石上枯坐了一夜?” “谁让你不睡觉?” 折竹奇怪地瞥他一眼。 第十五揉了揉眼皮低声笑:“小十七,你杀人杀得比我多, 可这世上的有些事却不及我懂得多。” 折竹懒得搭理他, 只径自整理着侍卫外袍,将一枚腰牌悬在腰侧,那是长定宫侍卫的腰牌。 “你找出陈如镜的藏身地了?”第十五收敛起不着调的笑容。 “嗯。” 折竹将软剑藏好,漫不经心道:“那些饼铺与桐油店的位置勾连起来就变得很有意思,正好我师父当年与我说起过, 他与陈如镜是因一局残棋相识。” 当时折竹年纪尚小,他虽曾见过那局棋, 但要通过陈如镜留下的零星几点来还原整局棋并解开它, 的确也费了他一番工夫。 “难怪,” 第十五手中折扇一展,他轻轻摇晃起扇子来, 唇边又浮出一抹笑, “就算楼主疑心你是你师父与不知名的女人生的, 她也仍那般看重你, 小十七可真是聪明至极。” 苗青榕为情所苦, 却终究不是个为情所缚之人, 否则, 她也不会心中尚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妙善, 又与十一勾勾缠缠。 “十五哥, 你应该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折竹轻抬眼帘。 “若能寻得我父下落, 我一定将东西交给你。”第十五颔首, 又是一笑。 “那好, 今日你我一起去。” 折竹扯唇, 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此事若成,你便不必再回来。” 梦石今日要往大公主府吊唁,折竹与第十五与长定宫侍卫随行,马车出了宫门过了御街,他们二人便与梦石分道。 窄巷里一棵老槐枝繁叶茂,浓荫如簇。 黑衣少年在那片阴影里,斑驳的碎光映在他的侧脸,透着几分冷感,他稍稍一一抬眼,听清院子里气弱的咳嗽声。 “添雨,去瞧瞧是谁来了。” 那声音透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死寂。 姜缨等人静立在少年身后,听见临近门口的脚步声,他们警惕地摸向剑柄。 那道掉漆的木门打开一扇来,那年轻女子一张面容欺霜赛雪,更衬她额角一道疤痕颜色发红。 她一双狭长的眸子既柔且媚,略略打量一番那门外的黑衣少年的一张脸,便笑道:“义父,是个好俊俏的小公子。”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流连于少年身旁的第十五,她又细又弯的眉轻挑起来:“哎呀,这位公子也有一副好相貌呢。” 姜缨感觉到她朝自己看过来,他颇有一种被蛇信舔舐的寒意,却见她只淡淡一瞥,便侧过身去。 ……? 姜缨摸了摸自己的脸。 “客人们,我义父请你们进去呢。”添雨稍稍低首,一缕浅发从她耳后落到颊边,风姿无限。 “姑娘生得也是十足的风流啊。” 第十五跟在少年身后迈上阶梯,却在经过那女子身边时,侧过脸来,朝她微微一笑。 两人一时相视,却是同样的皮笑肉不笑。 拥挤的院子里满是苦涩的药味,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躺在椅子上,此时正值盛夏,他身上却盖着一张厚毯。 强烈的光线之下,那老者自少年进门时便一直凝视着他,一身黑衣更衬他肤色冷白,身姿颀长如青竹,窄腰间的银蛇软剑凛冽泛光。 “你便是元济的爱徒。” 陈如镜干裂的唇微扬:“你可知你这柄剑,是我所赠?” 张元济便是妙善隐退江湖,还俗后的化名。 “他说过。” 折竹颔首,淡声应。 “在蜀青我就见过你,”陈如镜说话时呼吸声很沉重,“你的手段狠,整个造相堂都为你所灭。” “可你逃了,不是么?” 折竹一撩衣摆,在一旁坐下。 “我只是个做账的,听见些风声,自然跑得快些,”陈如镜笑一声,胸腔里的杂音浑浊,“何况我一见你的剑,便知你的身份,我自然也要开始谋划一二了。” “你能从造相堂逃脱,又能做出几大门派围攻栉风楼的局,”折竹懒散地靠在椅背,嗓音带了几分刻意的费解,“怎么又落得这步田地?” “自然是被人逼的。” 陈如镜颇有些无奈:“你师父死了多少年,我便躲了多少年,若不是再躲不住,我也不会费尽心思引你来玉京。” “看来,你见过那封汀州送到刘玄意手中的信。” 折竹心思一转,盯住他。 陈如镜并不否认,唤来添雨为他们上了茶,才道:“只怕那辛章并非是什么汀州人士,而是来自云川。” 云川? 乍听这两字,第十五的脸色稍变。 折竹故意不提及辛章这个名字,是为试探陈如镜,此时听他准确地说出此名,又提及云川,他面上却也波澜不显:“何以见得?” “六年前,你师父来玉京托我寻他天机山的师弟妙旬,他说他只知妙旬在玉京,却不知其究竟安身何处,那时我在玉京尚有一分家业,些许人脉,便应下此事来,哪知他人还没出玉京,便被人追杀。” “谁?” “季羽青。” 陈如镜才提及这个名字,第十五当即失了他的君子风度,折扇一合,他走上前,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是谁?” 陈如镜此时方才仔细打量起这秀雅的青年:“你识得季羽青?” 院内蝉声焦灼,那添雨颇有兴致地盯住第十五,纤纤玉指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