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红豆馅,她其实有点想,却又犹豫。 “很甜的。” 折竹轻抬下颌。 商绒禁不住少年这般沉澈嗓音的循循善诱,她张嘴,绵软的白面裹着香甜的红豆馅,一口下去,热热的,又香又甜。 折竹喂给她吃第二口,心甘情愿地让她吃掉所有的红豆内馅,又弯着眼睛看着她说:“你过生辰应该不止有这一个寿桃才是,怎么你却像是没吃腻似的。” “我过生辰时那些寿桃都点了胭脂似的,红红的,一个个堆成一座小山,看起来特别好看,但我没吃过几回,那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吃。” 商绒喝了一口他递来的水,又慢吞吞地继续道:“但是这会儿和你在这里,我又觉得它是好吃的。” 宫中万般精致糕点应有尽有,而寿桃不过是生辰宴上的一种点缀,从没有人在乎它究竟好不好吃。 她以前也不在乎。 但今日这个却不一样,她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它是我亲手捏出来的。” 雨声沙沙,折竹满腹的心事就这么被她随意拨弄,可他看着她,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她这番话,这副神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匆忙撇过脸,喉结微动:“你还真是……” 后半句的话音不知为何淹没于唇齿。 “什么?” 商绒没听清。 晶莹的水珠从檐瓦如簇滴落,那影子映在少年乌黑的眼眸里,他静默地看了片刻,才回过头来: “我说,你总是知道如何让我高兴。” 他的声音里藏了一分莫名的气闷,那是被人攥住整颗心,并随着她的字句或神情而忽喜忽悲,忽上忽下难以自控的,既烦恼,又欢喜的感受。 但这到底,是他最喜欢,最难忘的一个生辰。 回到寝殿中,商绒终于见到她心心念念的,要用往生湖的鱼才能交换的礼物,原来是一盏小小的灯笼。 用竹篾编的,四面裹着薄薄的绢纱,点缀着几只竹蝴蝶,灯笼底下坠着好多漂亮的金玉珠子。 与他玉葫芦上的那一串很像。 “这画的是什么?” 商绒始终看不出那绢纱上的彩墨究竟是什么轮廓。 “蝴蝶啊,不像吗?” 少年咬着糖丸,歪着脑袋与她相视。 “……” 商绒看着那一团颜色,实在说不出“像”这个字,但是他的竹编小蝴蝶却双翅轻盈又漂亮。 “还剩三面,你可以自己画。” 折竹一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他伸出一根手指拨弄小灯笼,底下坠着的珠子碰在一块儿丁零当啷地响。 他骄傲地问她:“是不是比那盏昙花灯好看得多?” 灯笼里没有放蜡烛,那么小巧精致的一盏,挂在窗前便随着清风摇晃,那些竹蝴蝶也随着这一阵风而细微颤动,商绒轻轻点头:“嗯。” 她仍旧记得那一日的瓢泼夜雨。 记得她在河岸找了许久,方才找到一片湿透的,不够完整的灯笼纸。 她原以为再不会有了。 折竹听见她的声音,心满意足地仰望挂在窗上的竹灯笼,却听她又忽然问:“你用的是我的竹子?之前那根并没有丢,对吗?” “随处长的野竹,你那么珍视做什么?” 折竹垂下眼帘来看她。 商绒不答他,抱着双膝与他坐在蒲团上。 “今夜若不不下雨,你等我回来,给你抓萤火虫放进灯笼里玩儿。”折竹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又自顾自地说道。 “你要去哪儿?” 商绒终于开口。 “我师父有个师弟在玉京,之前得了一点他的消息,想去探个究竟。”折竹也并不瞒她。 商绒闻言,心知他师父的事自然重要,便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天色暗淡下来,梦石借着去星罗观进香的由头,带着折竹出了禁宫,彼时仍有小雨,马车在一处昏暗的旧巷里停下,梦石掀帘去唤那才下了马车的少年:“折竹公子,万事小心,若有我可帮衬的,千万要与我说。” 雨丝落在少年乌黑的发髻,那一叶银簪被雨水濯洗得更为清亮,他扯唇,淡声道:“你我之间,我一向是不会客气的。” 梦石瞧着那脱去侍卫衣装的少年走去巷尾的身影颀长而清瘦,极浓的水雾很快掩去他的身形,他放下帘子,在马车中坐定,对随行的侍卫道:“走吧。” 晦暗的天色里,街上行人甚少,折竹循着印记穿街过巷,在一间酒肆前站定。 “公子,那红叶巷的堆云坊是卖酒的,这便是堆云坊卖的最好的酒,”姜缨说着,指向桌上的酒坛,“玉京大大小小的酒肆,少有不卖这个的。” 折竹视线停驻在那酒坛红纸之上,“秋夜白”三字墨色浑厚。 记忆里,那断了臂的中年男人临着瀑布躺在一方巨石上,仰头灌了几口酒,露出快慰的笑容来看着他:“小子,什么宫廷玉液都比不得这一坛秋夜白,虽说这酒是极费银子,但架不住你师父我有人脉,人家有求于我,我自然天天有这好酒喝,你也不必太担忧咱们会吃不起饭,再不济,还有你元喜师叔让咱们两个吃白饭。” “公子?” 姜缨见坐在对面的黑衣少年久无反应,便小心翼翼地道:“这堆云坊,您真要去吗?” 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大安宁。 当然作为杀手,他们这些人的心也少有真正安宁的时候。 “去,当然要去。” 折竹端起面前的酒碗来,轻嗅一下,果然酒香清冽,不似凡品,难怪那老酒鬼心心念念,时常痛饮。 他本不该在此时,当着旁人喝酒,他极强的戒心从不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有暴露自己弱点的可能,但此刻,他想起那个酒鬼临终前的模样。 心中终究好奇,他试探着,抿了一口。 但也仅仅只是这一口。 “只不过,我不该这样去。” 他沾了一分酒意的嗓音低靡而不可测。 夜里雨势仍不见大,细细的雨丝飘飞,落在檐瓦的声音很轻,街巷点缀着灯笼的火光,如今正是消夜的好时候。 红叶巷里,多的是卖光了酒又忙着再来买的酒肆的跑腿。 就近消夜的摊子并不少,巷子里充斥着酒香与食物的香气,一名脸色蜡黄,眼尾与颊边挤着几道皱痕,弓腰驼背的中年男子提着一坛子酒,像是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堆云坊的酒已经卖罢,小厮才挂了牌,要关门,却闻到极浓的酒气临近,随即一道影子从他身边挤进了门去。 小厮愣了一下,忙唤:“诶你是谁啊?” “酒……” 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些含混发哑,他像是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朝小厮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 “咱们堆云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