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呀!”重渊再次飞身而起,由上至下,朝一块岩石击去,冰剑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法阵,将岩石击了个粉碎,可他自己也被这凌厉攻势震得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树上,滚落在地,嘴角都溢出血来。 楚曦一惊,下意识喊了一声:“渊儿!” 可这只是记忆而已,重渊又哪里听得见他的呼喊?只见他拭了拭嘴角的血,锤打了几下地面,又爬起来,发了狠劲,又是一阵疯狂练习,只练到气喘吁吁,遍体鳞伤,站都站不稳了才停下来。 楚曦看着此情此景,却只觉惊愕。从重渊练习的过程中,他可以清清楚楚的判断,重渊的天赋其实并不高,甚至于,是有缺陷的。 他的身骨非常差.......差到连平平无奇都够不上。 可,怎么会? 见小小的少年拎着剑,一瘸一拐从眼前行远,楚曦忙收神跟上,那踉踉跄跄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又听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叫喊吆喝声,楚曦循声找去,但见周围密林幻变成一片云雾缭绕的冰雪仙境。 56.渊心似壑 他识得,这是在北溟附近的月落峰。 他站在悬崖之上,有些迷惑,环顾足下,才发现陡峭的绝壁之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往上攀爬。 他的身形并不敏捷,一点一点爬得艰难,不知已爬了有多久,楚曦看见他的手指已被血染红了,人却还在拼命爬着。 这是在做什么? 楚曦疑惑又心疼,只恨不得能把此时的重渊拉上来,只见他脚一滑,朝下直直坠去,心都几乎要跳出来,好在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一根树藤,在绝壁上碰撞晃荡了几个来回,又稳住了身形。 只是,他脸上身上都已被尖利的岩石磨出了累累伤痕。他却似感觉不到痛楚,一咬牙将树藤卷在腰间,又继续向上。 好不容易来到悬崖下,少年那汗水密布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笑容。这笑似云开雨霁后的绚烂虹彩,只令楚曦不由一怔,目光随着他伸出的手落在崖下一处,才注意到,那里有一株碧蓝色的奇花。 ——那是月溟草。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心里一颤。 忽然一阵鹰啸由远及近,楚曦回过神,但见一个乌云似的巨大黑影袭来,直扑在少年背上,铁钩般的双爪切入他双肩。重渊惨叫一声,却竟是奋力纵身一跃,将那月溟草摘了下来。狼枭张大利喙,一口咬入他脊背,宛如刀锋剜过,一下便撕扯吓一大块皮肉来。 “啊——” 少年惨叫着从山壁上滚了下去,身体被树藤吊住,重重砸在山壁上,那狼枭却不肯放过擒获的猎物,疯狂撕咬着他。 楚曦心如刀绞,伸手想护着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几番挣扎过后,似被激出了血性,少年大吼了声,拔出佩剑,剑光一闪,树藤齐齐断裂,他便如断线风筝直坠而下。 楚曦的心吊到嗓子眼,见他坠落的身影在半空中一凝,晃晃悠悠的浮了起来,少年抓拥着佩剑,似乎是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第一次学会了御剑飞行,动作笨拙,却飞得快如疾风,直朝下方的森林间冲去,被茂密的树枝拦了几道,摔进底下的灌木丛里。 许是伤得太狠,少年已没了反应。 楚曦来到他身侧,少年仰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显然是已昏死了过去,背上数道血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可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月溟草。 楚曦瞧着他,呼吸凝滞,那月溟草灼着他的眼,眼底生疼。 没容他多看上一刻,眼前便又换了场景。 这是一片布满白色石子的浅滩,前方便是北溟,海天如镜。身后传来叫嚷之声,他回过头,看见一群少年正你追我赶,争夺着什么。 被追的那个正是重渊,他捂着胸口,警惕地看着把他团团围住的少年们,似只护食的小兽,凶凶道:“这月溟草是我的!你们想干什么?” “哈,就凭你这个废物也能拿到月溟草,明明是你从我这儿偷的!小贼,给我还来!”一个身躯修长,皮肤白皙,长相有些凌厉刻薄的半大少年逼过去,楚曦愕然,他自然认得,那是他的次徒长岳,而其他的少年,也都是他的弟子。 重渊盯着他,眸光如焰:“这是我熬了好几夜辛辛苦苦抓的,是要送给师尊泡酒的!” “就你想着师尊,咱们不想?呸,你个废物也配!”长岳骂道,“把你偷的东西还来!” “就是,废物就算了,还作贼!”少年们七嘴八舌,捡起石头就往重渊身上砸。重渊瞥头想躲,却避之不及,一颗石头不偏不倚的砸在他额角,鲜血便从鲛人少年那昳丽的面庞上淌下来,可他双手却紧紧将那发光的溟蛉护在怀里,任由少年一拥而上,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你还来!哎哟这废物还咬人!” “照脸打,叫他顶着一张娘兮兮的妖孽脸蛋迷惑师尊!” “小贼!敢偷东西!揍他!” 重渊蜷作一团,用单薄背脊把怀中之物死死护住,黑色的衣服早已湿透了,即便看不出颜色,楚曦也知道,那是他伤口沁出的血。不知是谁的脚踏在他背上,又是谁把他的脸踩在鞋下,少年整个人几乎被碾进尘土里,却始终保持着护着怀中物的姿势,似只小小的穿山甲。 楚曦眼圈红了。 重渊受过其他师兄师姐的欺负,这事他是知晓的,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番感受,他从不知他们下手如此之狠,因为他从未从看见过重渊鼻青脸肿的模样,便以为,只是言语上的挤兑罢了。 可眼前此景此景.......他方知道,他的确不曾真正了解过重渊。 这是他无力改变,一无所知的过去,他无法保护过去的重渊,而他的这些弟子,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一个声音传来,围殴重渊的少年们忽作鸟兽散去。楚曦一惊,睁开眼,见远处一抹缥白身影乘着鲲鹏从天而降—— 那是他自己。 少年们围过去,聚拢在他身边,他点头微笑着,没有一点察觉有什么不对。而再看那浅滩上满身是伤的少年,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撑起身来,艰难地爬进了水里,似是生怕被他瞧见。 可这是重渊的记忆,他此时终于能看得一清二楚,少年狼狈不堪的缩在礁石后,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 他也不曾忘记,后来那少年笑着的将他亲手酿的那壶酒捧来给他的模样,只是从不知道,那笑容背后到底都湮没了什么。 虽明知只是回忆的虚影,楚曦仍不自禁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头。 但见他咬了咬牙,一甩尾游向溟海中央,在暗流与漩涡之中修炼起御水之术来。自此之后,别的弟子修行时他在修炼,别的弟子休息时他仍在修炼,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