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道。 但见那修长白皙的手执起笔杆,沉妄目光不禁凝滞,只觉他执笔作画之态,竟是万般熟悉,似来自他记忆深处。 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一个人影,乘着一只大鸟,一手提着笔杆,在一片海面上信笔挥毫,风姿卓绝,潇洒恣意。 “渊儿,你瞧为师作的这水上之画如何?” “砰咚......砰咚......” 心跳渐渐加速,他着魔一般伸出手去。 “王上?” 听得这一声低呼,沉妄方如梦初醒,发觉自己正攥着惑心的手腕,双目竟是已有些湿润了。 为何,只是见他作画而已,他便有了落泪的冲动? 见他眼眶微红,惑心亦是心弦一颤:“王上?你怎么了?” “没什么。”沉妄松了手,敛了眼皮,只觉脸有些挂不住。 幼时历经残酷,他早已冷了心性,自母亲死后便未再流过一滴眼泪,可不知为何,自见到这圣僧起....... “王上,贫僧已经画好了。” 沉妄转眸,瞳孔猛地一缩,眼神阴沉下去。 见他脸上阴云变幻,惑心问道:“此人可是死于王上之手?” “不错。”沉妄捏着酒樽,冷冷一笑,语气亦是阴阴凉凉,“此乃我兄长,他虐我生母,欺辱于我,是我亲手杀了他。” 看来,那渤国公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怨恨他。 那其他的那些女鬼呢? 她们为何会聚集在他母亲的墓宫之下,是被那鲛母引来的么?为了什么?害西海领主么?可她有什么理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若如那梦中所见,那鲛女分明很疼惜他...... 想起那血水中一闪而逝的巨大鬼影,惑心心下发寒。 一定是有其他的邪祟在搞鬼。 即便现在未能威胁到西海领主的性命,这邪祟终有一日会朝他下手。惑心握紧手中念珠,抬眸看着沉妄,道:“王上,贫僧恐有邪祟要谋害王上,从今夜开始,贫僧想,便留在王上寝宫,夜夜护法,守着王上安睡,请王上准允。” 沉妄一怔,心疑自己听错了。 满心的阴郁黑暗烟消云散,他低声道:“那便辛苦师父了。” ....... “咔擦”一声,木鱼裂了条缝。 无过手腕一僵,盯着那裂开的木鱼片刻,把手里的圆木扔到了一边,站起身来。 已经一整天了,圣僧还没有回来。 他忍无可忍地朝那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走去,但见一名年少的侍从低着头,迎面过来,手里托着一盘素食。 “圣僧托奴来转告这位小师父,他今夜为王上护法,请小师父自用晚膳,莫要担心。” 为西海领主护法?要留宿在他寝宫么? 无过心里涌出一种没来由的焦躁难受。 在桌旁坐下,他心烦意乱地啃了一口馒头,不知是咬到了什么,发出咔嚓一声,双目中闪过一道光晕,整个人便僵住了。 半晌,他放下了馒头,神色淡漠下来,已不见之前少年青涩神色,看向灯下浮现出的一抹虚影,缓缓起身,半跪了下来。 “陛下怎么亲自下凡来寻臣?” 个子娇小的少年走到他身前,弯身将他扶起。 “发鸠神君才出归墟,便入轮回来寻北溟神君,想必不知,如今的中天庭,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罢?” 灵湫一怔。 “若非别无他法,本尊又怎会亲自下界,还是以以这元神出窍之法。”白昇恨恨地冷哼一声,脸上闪现出屈辱神色,“本尊的神躯,尚被那些乱臣贼子软禁着。” “怎会如此?”灵湫眼神震惊,“可是执明?可他虽一向跋扈,也有其他位高权重的上神可以制衡,怎敢如此?” “执明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傀儡罢了。”白昇袖间发出一道苍老叹息,“七百年前,重渊交还的补天石中鱼目混珠,有几块是施了极厉害幻术的地玄石所充,我儿未能及时发现,将补天石归位后,引得天序大变,这几百年间诸神神力大衰,先你三百年从归墟醒来的东泽却神力大涨,回中天庭不久,便联合执明架空了我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白昇咬牙道:“本尊就不该相信重渊,竟以为他只要得到北溟神君,便不会为难天庭,没想到他竟如此卑鄙。” 灵湫听得极不舒服,若当年他知道小天尊作出了此等荒谬的决定,说什么他也不会容师尊下界自投罗网。 可想一想补天石之事,却隐约感到有些古怪。 兴许是因为,他再清楚不过,他这师弟毕生所求,并无其他,便唯有师尊一人而已,小天尊当时已立下日月之契,答应将师父换给他,他为何还要拿假补天石来坑害天庭诸神? 他便不怕,倘若师尊知晓,会令师尊厌恶失望么? “二位陛下,可否一并将师尊唤醒?” “不可,我儿也做不到。”人面螺道,“北溟红鸾星现,必历情劫。七百年前北溟命星已灭,若非重渊与他姻缘相结,他早已彻底消散,现下这第三生的命轨全给重渊牵着,非得渡劫才能归位。唤得醒你.....不过是因为你是随北溟跳了轮回道,是个本不存在的异数,即便醒来,也不可插手他二人姻缘。” 本不存在的异数。 灵湫心里被骤然刺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姻缘分明是重渊强求来的.......他终究是迟了一步。 便只能做一世的旁观者么。 见灵湫脸色不好,白昇忽然福至心灵,道:“发鸠神君也不必太过担心北溟神君,他与重渊那小魔头不是结有姻契嘛,遇上危险,若在一起,关键时刻可护对方性命,若是双.......” “咳咳咳.......”人面螺一阵猛咳,咬住自家儿子衣袖。 这狗崽子是不是故意往人家心上补刀子! 灵湫抿着唇,脸色更难看几分。 “只是.......陛下提前将我唤醒,我应当也无法立即拿回法力。”灵湫岔开话题,攥了攥手心,感知了一番自己的灵脉,果然依旧稀薄,不禁皱眉,“若要取回法力,须得结束作为凡人的寿命,回归天庭,重归神位。可那便......” 白昇点点头:“若是如此,司命官会第一个知晓,那些乱臣贼子必会被惊动,发现本尊元神逃至下界便糟了。” 人面螺叹了口气:“现下还不可轻举妄动。不过,北溟赐你的那块玉佩,你还随身戴着罢?” 灵湫一怔。 是了,那块玉佩之中,存着师尊当初予他的些许灵力,可在生死一线间作保命之用,只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未曾用上。 “那玉佩之中的灵力,想必北溟设了只有你能启用的咒文。只是不知这灵力有多少,用一点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