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抬脚乱踹了几下,像在甩什么脏东西。 此处的确有什么东西。北溟垂眸看去,亦觉蛇尾掠过地面时,触到了什么丝线一般,却什么也看不见。 沧渊眯起眼眸,手中傀儡线往下一探,似乎当下缠住了什么,那东西却猛地一缩,自他的缠缚中逃逸了开去。 “师父,似乎有些不干净之物。”他传音入密低道,北溟点了点头。神族若未堕魔,含怨陨灭为煞,虽然力量十分可怖,却也并非邪祟之物,按理说不会有邪祟污秽之气。 “而且,有股味道一直跟着我们,不知师父可有闻见?” 北溟点了点头,没动声色。的确,身周隐约有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香味,透露着邪祟气息,不知是因为化身娲族嗅觉变得格外敏锐才嗅见了,还是因为他曾经闻到过这香味。 从方才他和沧渊回来,还没有进入武罗冢时,这股香味,就似乎已经徘徊在身边了,只是没有此时那么浓烈。 北溟蹙起眉心,扫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心间浮出一丝疑惑。 随越来越深入走廊,前方隐约传来女子们的欢笑声。 镜台前,一群侍女众星拱月的围绕着中间身着嫁衣的美貌少女,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为她梳妆打扮着。 “公主殿下今日实在太美了,玄曜神君看了定会心醉神迷。” “时辰不早了,快为公主抹上额红,诸神都已在等候新娘了。” “来得人很多么?”武罗盯着镜中,问道。 “那可不是,广场里都要挤不下了,半个神界都等着瞻仰公主的美貌呢。” “那讨人厌的延英应当没来罢?” “他呀,神界皆知他爱慕殿下,与玄曜相争,结果在试炼大会中落败,来了多丢人。” 武罗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可不是嘛......”一群侍女哄笑起来,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拿起桌上的额红,用手指蘸了一点,朝武罗额心抹去。 便在此时,北溟忽然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异香。 等等,这味道...... 他瞳孔一缩,目光凝在侍女手中那盒额红上,适才看清那额红并非朱砂混金的色泽,而是透着一种艳丽的紫红,似乎便是那股隐约透着邪气的,仿佛在哪闻到过的异香源头。 与那种他在凡世身为惑心时,在那几处惨剧现场见过的胭脂一模一样。 “等等!”他一步冲入殿内,却已来不及,便见那侍女蘸有额红的手指已落到了武罗额心神印之上。 那额红甫一侵染,武罗的脸色便是一变,盯着那镜中,似是看到了什么,瞳孔急剧扩大,额心皮肤渐渐凸起。 “师父小心!”手腕一紧,沧渊将他一把拽回。北溟侧眸看去,那镜中什么也没有,武罗却倏然站起,后退了一步,指着那镜中,嘴唇颤抖:“他们......他们怎么会......延英.....玄曜哥哥.....” 虽他什么也看不见,却也能猜到武罗看到了什么幻像,见那侍女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笑容,他当下一剑朝她刺去! 剑尖未触及,那侍女立时尖笑一声,化作一团漆黑发丝涌向殿内帷幔低垂的床榻之中,武罗的灵影抱住头颅,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呀啊啊啊啊啊——” “噗”地一声,数朵妖艳的紫红异花从床帷缝隙间钻出绽放,无数花藤花叶霎时在武罗寝殿内蔓延开来。 妄执蛊!糟了,武罗化成的煞被这蛊的蛊主控制了! 北溟一咬牙,灵犀化出弓箭,朝那床帷中射出一箭,便听一声凄厉尖叫,周围幻像顿时涣散开来,他们适才看清这殿内真实的景象,满壁满地皆是浓稠的血污,血污之上有无数蠕动挣扎着的黑色人影,皆是化作戾灵的神族。 只是看上一眼,便令人头痛欲裂,气血翻涌。 神族化成的戾灵恶煞,对付起来,不知要比普通的邪祟魔族要棘手多少——神族戾煞之气皆能污染神骨,乱人心智。 沧渊一手揽着北溟腰身,一手持剑,与灵湫紧密护着他后方,盯着那鼓动不已的床帷之中,见一抹硕大如象的诡影从那紫红的花丛间爬了出来。那身影手脚漆黑奇长,却仍可瞧出是个身着嫁衣的女子,虽盖着头纱不见面目,也可猜出便是武罗所化的厉煞,只是她的裙裾之下,还有无数长发蠕蠕而动。 而在武罗的背上,竟还立着一抹纤长人影,因为头发披散,看不见面目,只分辨得出似乎是个女子,周身上下花藤缠绕,却不见一朵绽开的花,只有心口结着一颗艳紫色的果实。 “是妄执蛊主。”沧渊眯起眼眸,盯着那身影,想起凡世沉妄的记忆,“莲姬.......你为何会出现在神域禁地,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我是谁.......”那人影大笑出声,发丝间的一只诡亮眼眸徘徊在他脸上,又挪向他身侧的北溟,声音缠绵,“待我杀了你的好师尊,捕获了你,你便会知晓我是谁........” 北溟不解,不知这妄执蛊主到底是何来头,似对他怀有很深的恨意,见武罗头颅四下转动,似乎并无攻击他们的意思,他不由想起苏离的话来,冷冷对那武罗背上人影道:“妄执蛊主,你所求为沧渊,武罗与你执念不同,如何会为你所驱?她沦为厉煞已然凄惨,你不如先放她走,再来向我寻仇?” “谁说她与我执念不同?我所求有二,一为重渊之心,二则为你北溟之命.....”那人影弯下身来,凑到武罗耳边,一指北溟,“你认不认得出来,他便是延英最疼爱的那个侄子延维?” 一听见“延英”二字,武罗便是浑身一僵,抬起头来,头纱下一双赤红灼烧的煞目死死盯住了北溟,发出一声凄厉喊叫,周围煞灵跟着尖叫起来,整个武罗冢一时煞气冲天,令身在其中的众仙都感到一阵灵脉翻涌,头晕脑胀。 北溟心道不妙。煞神不比堕神或鬼魔邪祟之流,神骨犹存,自古以来神族诛杀神族除非已开过天祭昭告日月诸神,否则贸然动手诛杀同族,只会引来天罚,唯有以天尊名义施展吞敛日月阵法,才可名正言顺的诛杀神族,这也便是他之前在混沌之境中对那貌似盘古魂魄的影子施展此阵的因由。 方才已用过一次吞敛日月,此阵威力极大,可对灵力损耗也极大,再来一次他恐怕难以支撑。 沧渊攥住他的手,背脊与他紧靠:“此处煞气于魔族无碍,师父,我护着你,你莫离我身侧。” 北溟点了点头,便见武罗一跃而起,飞快爬到殿穹上方,身上嫁衣与乌黑长发铺天盖地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将他们重重笼罩其中,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红色蛛网,无数煞灵被困在其中,似一群被激怒的毒蜂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