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肩上沉重的包,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生怕自己下一秒后悔,也生怕下一秒他开走。 我敲打着后座的车窗,这实际是个很失态的举动,但我顾及不了这些。 车里的人终于受不了我,缓缓将窗子降下,却是副驾驶的车窗,搭理我的人也不是我想见的人。 吴格将车窗降下一半,礼貌又恭敬地喊我:“言先生。” 我弓下腰,透过那半扇车窗往里看,秦照庭不在。 刚想开口询问秦照庭去了哪里时,身后一道声音打断我:“吴格。”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一道颀长人影从我面前略过,停在车边离我不过咫尺的距离。 身上的古典檀木香是我熟悉的香味。 多日不见,他似乎瘦了一些,是因为治疗肩膀受了不少苦吗? 我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 “吴格,不必和他说得太多。”秦照庭就站在我旁边,望着车里的吴格沉沉开口,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 “是,秦总。”吴格将车窗升起,单向玻璃让我再看不清车的全貌。 秦照庭也拉开了后车门。 “等一下!”我不想让他就这么走掉,仓皇下扯住了他的西装袖子。 质地偏硬,不是太好抓。 秦照庭没挣开我,对上他脸时他却是眉头紧蹙的。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我还是没舍得放掉手,“先别走好不好?” 那西装袖子轻易从我手中滑脱,我感到失望,秦照庭抬起手,解下系在脖子上的红色围巾随意扔进了后车座上。 那红色围巾上粗糙的针脚,还有那为了遮掩瑕疵贴上的小熊刺绣贴纸…… 那是我给他织的围巾。 秦照庭重重关上了门,生生斩断了我黏在那条围巾上的视线。 他曲起手指敲敲车窗,吴格又把车窗降下。 他说:“吴格,你先——” “好的,秦总。”秦照庭话都没说完,吴格便已经领了意踩下油门将车开走。 那一瞬间,我觉得吴格有点像我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老牛马同事。 秦照庭脚尖一转,朝着停车场的一个角落走去。 我的腿很自然地跟着他迈出去。 他让吴格先走,自己留了下来,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心中顿时敞亮不少,连脚步都雀跃起来。 他停了下来,路灯折射下的瞳孔颜色浅淡半分。 我看着他,目光不住带上一些期待。 又有些慌乱。 似乎在面对秦照庭时,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泰然自若。 “秦照庭,你拿掉围巾,不冷吗?”我看着他光秃秃的脖颈,想起在不久前上面有一条红色围巾。 “你还找我有什么事?”天气太冷,他嗓音都透着冷意。 还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嫌弃。 “我打你的电话你没有接,发消息也不回,也不好意思去骚扰吴格了……”我撤下眼,盯着他胸前的第一颗纽扣,“我是想跟你说,我回来了。” 他双手插进口袋里,好像在防备什么人又突然偷袭抓住他的袖子:“我知道,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对,还有一件事,”我看着他胸前第二颗纽扣,“我听复柏说,那年车祸之后你肩膀受了伤,你去了D国治疗,你……好了吗?” “复柏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秦照庭语气微变。 省去过程中许多细节,我只告诉秦照庭:“我逼着他说的。” “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太冷了,我声线有点颤抖,“那场车祸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你把我送回云城,就不会——” “言知。”秦照庭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吗? 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再翻起旧事都是徒增现在的烦恼。” 从前我以为,我和他之间怎样都是有意义的。 可他现在告诉我,没有意义了。 在回到青城后我幻想过无数次与他再见的模样,也提前设想过要与他说的话。 打好的所有腹稿都因为没有意义而变得毫无用处。 “可是我觉得,我们并非没有机会从头来过。” “从头再来?”秦照庭像听见了笑话,短促地笑了几声,“让你再一次以欺骗我作为乐趣吗?” 他一步步逼近我,却不是想像从前那样对我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从气势上压我一头。 我向后退了半步,沉重的双肩包要将我整个人都压垮。 不是的。 我想告诉他,我没有觉得欺骗他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那只是我那时……发了疯,是我的错。 可是我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什么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秦照庭停下来,主动向后退了一点,那阵扑面而来的热意冷下去些,“无非就是那时候并非你本愿,你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生怕他看不见,我用力地点了很多下头,他还是懂我。 “的确,复柏也告诉我你的那些行为都是疾病的一种外在表现,患有抑郁症并且具有双相趋势的人很容易在受到刺激后做出一些异于平常的事,因此我体谅你,你并非有心之失,”秦照庭语气有些不平稳,“可你只对我这样,是因为我永远不会因为你的反复试探而生气吗?” 他好像有点伤心。 不确定我是不是看错了,我再一次看向他的眼,那里面的一点受伤不见了。 “你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怀疑我同时包养许多人,怀疑我一直对安夏念念不忘,你问我有多爱你,”他顿了一下,“但其实不管我再怎么和你解释,说多少次爱你,你都是不信。” “我信,我相信你的。”我终于伺机插上句话。 “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都记挂着我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因为你一定做不到,”秦照庭却没有听见,“可是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呢,你永远只想得到自己,认为怎么糟践真心总会有人不离你而去。” “不是一点也没有,”我口不择言,“有的,有很多的。” 他眼圈发着微微的红:“为什么我永远是那个可以被反复试探真心的人?” 飞雪迷了眼,我喉咙又咸又涩,哽咽着回答他:“因为你于我而言是最特别的那个。” “最特别的,可以被肆意伤害的吗?”秦照庭问我。 不是。 “爱情不该是这样的。”他说,“于我而言,最特别的人应该被我保护起来。” 有一片雪花落到他的肩上,顷刻间便划作雪水融进他的西装里。 “我从前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眼泪在滑落到下颌时已经变得冰凉,“秦照庭,对不起。” “别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