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便算不得真正的婆家人,以宁家的家风,还能给重新挑上一门普普通通的人家,可一旦过门,便是婆家媳了。 以大姑娘的身子守活寡,外人知道也最多说上一句可怜罢了。 喜春若是要离了周家,便只有一条路可选。 和离。 “你还年轻,我也不能逼着你留下来受这份苦,长夜漫漫,虽衣食无忧,一生却是极苦的,你若决定要走,我周家绝不阻拦,便赠你一封和离书,聘礼嫁妆你尽数拖回娘家,有这些金银,往后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若你留下,这偌大的府、外头的事便少不得要操持起来,你是个什么性子我早知道,以往想着的是由秉儿在外头撑着,府上的事你慢慢学便是,左右有他给你撑着,可如今不行了,你要留下,就不止府上的事要管,府外的事也要管。” “你见过几位小少爷了吧。”虽是疑问,潘氏却说得很肯定。 喜春不知怎的就把话转到了几位小少爷身上来了,那几个小团子她昨日确实见过,轻轻点点头。 潘氏瞧着还有些不大好,她叹了口气:“周家嫡支有三房人,秉儿自幼由我抚养长大,三弟跟弟妹不管事,累得秉儿也自小懂事,几年前,三弟跟弟妹相继出事,嘉嘉几个便是由秉儿一手带大的。” 阮嬷嬷适时递上茶水,脸上很是严肃,口气却温和:“夫人,大夫说你得静养,不能说太多话的。” 喜春见阮嬷嬷,心里有些发虚。 她最怕这种严肃又正经的人。 潘氏喝了茶水,递了过去,摇头笑道:“无碍的,这事儿是我们周家不好,这些也该是喜春知道的。” 她看向喜春,眸子中十分温和:“家中大致的情形已与你说过了,你好生考虑便是。” 喜春眼中茫然,她能看得出来,大夫人潘氏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真的愧疚,也把周家的情形告诉她,也是真的由她自己选择。 躺在床上的时候,喜春睁着眼看着繁复的纱帐,丝毫没有睡意。白日里,大夫人潘氏的话在她心里始终回荡,叫她思绪难安,心头烦闷。 房中烛火微动,巧云两个守在外间,只有些许动静儿传来。 喜春着实睡不下,披了外衣起身,光着脚踩在铺着毯子的地上,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儿来。喜春到周家后,除了带来的嫁妆被锁在库中,平日里惯常用的已经尽数搬到了房里。 她最终在书桌上坐下。周家的书桌与宁家屋中不同,形色上等,笔墨应有。烛火照来,映出喜出伏案提笔的身影,心头的烦闷、委屈被催汇成一股股愤怒,退却了娇羞,疾驰浓重写下一句: 周秉,你浑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周家出了这等事,回门便只有喜春一人了。 宁家作为姻亲,周秉一出事,周家便派人通知了宁家。 喜春没让巧云巧香两个跟着,独自在车夫驾车下回了娘家,临近了宁家村,喜春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子嫁人,现在出了这等事,她有什么脸面见家里人? “少夫人,宁家到了。”车夫“吁”了一声儿,停了车。 喜春心里忐忑,近乡情怯,搅着手指,轻轻吸着气,就是不敢下车。车夫也不敢妄动,恭恭敬敬停在一旁。 宁家的房门开了,陈氏在儿媳妇赵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红肿着眼眶,颤着声儿:“可、可是喜春回来了?” 喜春心中的忐忑顿时化作莫名的委屈,在听到她娘声音那一霎,眼泪汹涌而出,掀了帘子下车,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陈氏大哭:“娘。” 陈氏拍着她的肩:“娘的喜春,你受苦了!” 喜春不住摇头,在陈氏怀里哭了好一会,似要把多日来的委屈哭够似的,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从陈氏怀里抬起头,顿时惊讶一声儿:“娘,你这眼怎么红成这样了?你的身子、怎的...” 说着,喜春眼泪又忍不住跟着掉下来。她还记得出嫁前她娘陈氏的模样,精神麻利,笑意盈盈的,整个人精气神儿十足,这才几日,整个人都伛偻不少,没甚精神,活生生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是女儿不好,都怪女儿。”喜春哪能想不到陈氏这是因为她! “跟你有啥关系!你这孩子,就喜欢把事情往自个儿身上揽着。”陈氏后悔了,后悔不该把女儿教得这样顺从! 她气啊,为了个连面儿都没见过的女婿,生生把自己哭红了眼,哭得眼泪都没了。 陈氏自然不是对周秉有多大的感情,毕竟没见过面儿,连模样是张三还是王麻子都不知,她哭的是喜春命苦,这样娇滴滴的大姑娘,从来不说长道短,也不尖酸刻薄,相反她闺女喜春性子温和,尊重长辈,是个热心肠,怎么就叫她摊上这种事了? 宁家动静儿大,不少人家都探出头看上两眼,赵氏一直扶着陈氏,见状也抹了把眼泪儿:“娘,妹妹,咱们进去说吧。” 陈氏也知道先前一时忘了形,忙道:“对对,进去说。”便拉着喜春要进屋。 喜春刚走两步,记起送她过来的车夫,不由掩了下脸,颇有些不好意思:“让叔见笑了,你赶马想必也累了,进屋喝杯水,用些便饭吧。” 宁家教养摆在这里,哪怕周家出了这等事,宁家人心里不虞,却也没有胡乱怪罪,迁怒在旁人身上,陈氏点头应道:“正是,多谢你送我儿回来,不如进屋坐一坐的。” 车夫连连摆手:“夫人和少夫人善心,奴还得赶回府中呢,便不进了,临行前,大夫人有吩咐下来,说少夫人只在娘家多住些日子,若想回府了,差人说一声儿,奴便赶来接。” 话到此处,喜春母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多劝,由他上了马车,驾车离去。 陈氏拉着喜春要进门,刚跨进门,就听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传来,像是有人在高谈阔论一般,听着还有几分热闹。 陈氏听着这放鞭炮的声儿脸色更难看了。 喜春声儿里还沾着两分哭腔,软软的问:“今儿村里谁家做寿不成?” 陈氏不欲说,但想着她早迟要知道,只得先说了:“哼,还能是哪家,可不就是那宁三家吗?” “亏得当初他家出事咱们还好心过去搭手,结果呢,那宁强抢了你哥哥的人,现在还成亲了,我看,他们就是知道今日你家来,故意膈应咱们呢!” 周秉出事的事儿到底事关重大,周家又没有刻意封锁消息,是以,外边的人也逐渐听闻了此事。村中先前艳羡宁家的人家,如今看着他们,虽未明说,但那眼中也满是同情可怜。 喜春:“抢哥哥的人?娘你说的是黄家?可她家不是要五十两聘礼才肯嫁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