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学通掌事,以安定铺子上诸位掌柜与各商家的心,出面稳定局面,不至于叫因为此事叫周家从此败落下来。” “这些日子,老奴会督促少夫人的,为求少夫人端正态度,把所有心思都放上头,老奴也不得不狠心了。” 阮嬷嬷说着,叫丫头送了样物事进来。 那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把戒尺。 戒尺静静躺在红色的绸缎上,用托盘托着,显得格外端庄肃穆。而戒尺,其实在所有有读书人的家中都是不陌生的。 宁家也不例外。 身为姑娘家,宁家对喜春兄妹几个的要求不一样,对女儿家的闺女,只需要认几个字,能读能写就罢,身为男儿家,则要通读背诵,理解其义,作诗作词样样精通,喜春幼时,没少见她爹宁秀才拿着一柄戒尺站在几位兄长背后,把几位兄长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以说,这一柄戒尺是不知多少学子头上的噩梦。 喜春有些难以置信:“...” * 这几日,周府上下莫名觉得府上气氛紧张起来,尤其是在正院周边伺候的丫头们,时常能听到这种对话。 “香绢出自何地?” “大晋平州,以魏家出的香绢最为有名,上等可采选入宫廷。” “花者为绫,素者?” “为绢。” “红珠自哪里而来?” “关外。” 阮嬷嬷对喜春能把种类的产地和来源回答正确十分满意,接下来就到记这些种类下的细分了,与种类不同,周家商行货物太多,细分下来的小种类更是如繁星一般,便是一个布料下也有好几种,这可不止要背,还得记。 而记的法子便是一字不漏的写下来。一日抄上一次,背上一次,最后由阮嬷嬷来查验。 女子天性柔弱,以周家所涉猎的营生,要抄要背实在辛苦。 喜春不是那等廋弱的女子,但连着劳累下来,整个人廋了一圈儿,巧云两个心疼主子,每日汤水不断送入房中,但喜春喝不下。 房中几不可闻,除了浅淡的芬香,便只沙沙的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先动笔的声音十分平稳,其后这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喜春握着手腕,只觉得太累了。 这些薄册像是无休止一般,不知比她曾幼时读过的、记过的书要难上多少的。这难并非是薄册上记载的能比上那些咬文嚼字的书,这些薄册账册记录清晰,无论是铺子的进货品种以及各家的情况,家中大概情形,喜好,都记得十分清楚,品种细分有足足两个匣子,喜春要一本一本的抄录,记在心中,甚至说起来时要如数家珍,可比读书认字难多了。 越是简单,便越难坚持。 她忍不住有些灰心。手腕处更是阵阵疼痛传来,蓦然叫喜春忍不住委屈,眼眶中晶莹不住滑落,打湿了纸页。 她成了城中最有钱的人,但她的日子除了背、写、读,并没有任何一掷千金的有钱人行为,过得还不如人家走马逗蛐、养得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呢。 软软的巴掌拍在肩上,伴随着脆脆的奶声:“嫂嫂不哭哦,辰辰给呼呼。” 喜春蓦然抬眼。 腿边儿,是她的小叔子们一字排开。 喜春抄书用的书桌并非往日的高桌,而是特意寻来的矮桌,身下是软垫儿,她坐在软垫儿上,比最小的周辰高不了多少,一伸手就能把这小娃揽入怀里。 “你们怎的来了?”因喜春喜静,这会儿房中并无人伺候,忙擦了擦眼泪。 周嘉答道:“是我们听说嫂嫂近日很是辛苦,便带着弟弟们来看看嫂嫂。”他刚说完,二郎周泽便问起来,“嫂嫂,你怎么哭了?你也想大哥了吗?” 喜春没答,她与周秉从未见过,若说想便是虚伪了些,但她素日有提笔写字儿的习性,每每抬头用的也是周秉的名讳,就好似他还在世,而他们在用书信交流那般。 这些却是不好讲出口的,喜春看着眼前三张小脸,忍不住把他们拥入怀中:“是你们想大哥了吗,你们想他,其实他也一直在想你们的。” “大哥也想我们吗?”二郎三郎小脸顿时笑开了,只大郎周嘉小脸如常,抿着小嘴儿不吭声。 他已经懂事了,知道死了的意思。 大哥没了,以后他们就跟嫂嫂相依为命了。 喜春入府的日子不短了,与周嘉兄弟几个也见过数回,但要单独相处这还是头一回,怕他们在揪着大哥的事不放,她只得转了话,问他们上回成亲时,为何看到她就跑。 小的两个已经记不得了。好一会,周嘉才开腔:“下人们都说大哥没了,有那等恶嫂嫂就不喜欢我们兄弟。”他们怕喜春也是恶嫂嫂。 喜春没料其中还有这样缘由,一时又气又怒,也不知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竟在几个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喜春在他们肩上拍了拍:“这些人都不安好心的,你们这样体贴懂事,嫂嫂喜欢你们都来不及,哪里会不喜的。” 周嘉闻言抿着嘴儿笑,二郎三郎两个学着他也笑起来。 “嫂嫂,这个给你。” 喜春便见周嘉从怀中掏出一支笔递给她。 喜春接过,入手便是细微的痕迹,并非是新笔,笔尖儿柔软,是书铺里卖的最便宜的笔,柔软圆润,写出的字体丰满,适合写大字,也有用来给小孩练笔耍,不图写好,并非正经写字用。 她问:“是你的笔?” 周嘉小脸儿微红,轻轻点头:“这是大哥送我写写画画的笔,嫂嫂也要写字。” 小孩的意思是,因为知道她在写字抄书,便特意给她送来笔,还是他们大哥曾送给他的。 喜春心头被轻轻拨动,一点一点,打开整个心房,又被暖流尽数填满,汇入四肢八脉,扫尽了所有的疲倦。 虽说刚嫁人夫君就没了,但到底却也给留下了几位乖巧懂事的小叔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秉:感觉被发了一张卡 第27章 巧云两个引着云河行走在后院中,过了长廊,眼见能瞧见正院门廊下的木樨树了,不由得低声跟云河交代起来:“待会儿见了少夫人可要把态度放端正些,少夫人近日太过辛劳,问你甚你便答甚。” 几位都是前主子跟前儿伺候过的,称得上一句府中老人了。 云河生得清秀,身份是周秉的心腹小厮,早前在府中很是有些地位。周家在关外的买卖出事后,云河也是随着去了关外的,遇难时,他侥幸捡了一命回来,只周秉这个当主子的出了事,后又接到周府的传信儿,叫他带着在关外的人马全力搜索周秉的踪迹,这才耽搁到如今才回来复命。 周家这等人家,哪怕死,也要寻到尸骨带回来安葬的。总不能家中锦衣玉食,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