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听不到他们心里的求救。 岩峡没办法,只能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谢家人,另一部分人回去撬锅拿食材。 银儿就在谢家护卫的守卫范围内对他们指手画脚,极尽讨厌之能。 过了一会儿,岩峡带人扛着锅和各种东西回来,放下东西忙活起来,看见个老头儿带着两个年轻的人绕着竹楼洒什么东西,又点了香。 岩峡闻着味道,忍不住问:“那是在干什么?” 银儿随口道:“我们的大夫和药童在驱虫蛇。” “大夫?”岩峡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大夫。 尹明毓站在竹楼上,先是瞧见他们背着锅的样子,就像背着龟壳似的,颇好笑,又注意到那黑瘦青年看向大夫的眼神,微一挑眉。 忽然,她的腿被抱住,无需想便知道是谁。 尹明毓垂头,问:“小郎君,怎么不去休息?” “嗯嗯~” 尹明毓皱眉,“你要小解?怎么不去找奶娘?” 谢策抱着她的腿摇头,兴奋道:“嗯嗯!下去玩儿!” 嗯嗯……是啥? 尹明毓不算笨拙的脑袋猜到一个答案,无语地看着谢策,点点他的脑门儿,“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去!” 谢策看向外头大亮的天,“不晚。” 岭南的夜本就比别处来得晚,若是在北边儿,这季节这个时辰,早就天黑了。 尹明毓不打算纵容她,看了一眼童奶娘。 童奶娘立即过来抱走谢策,厨子用炉子熬了粥,哄他喝粥。 护卫长亲自守在门外,尹明毓走过去,问:“一个村子,连多余的锅都没有,穿得也不好,但是他们的刀却是簇新的,一点豁口都没有,你说,正常吗?” 护卫长说出他的猜测:“回少夫人,属下以为,他们虽有凶悍匪气,但绝非亡命之徒。” 这点,尹明毓也看出来了。 这时,老先生迈着悠然地步子走上来,语速缓慢道:“穷山恶水,缺乏教化,恐怕不止此一村,郎君为一方父母官,任重道远。” 尹明毓点头,客气地问:“先生可是有事?” 老先生捋捋胡须,站定,“老夫想问少夫人,小郎君的课,可要暂停?” 谢策倏地看过来,眼含期望。 尹明毓却毫不犹豫地说:“您若是精力充沛,照常便是。” 再穷不能穷教育嘛。 谢策眼里的光倏地灭了,垂头丧气地含下一口粥。 老先生则是赞许地点点头,“老夫自然无碍,既然如此,明日照常授课便是。” 尹明毓看了一眼窗外,笑道:“书声琅琅最好。” 天色将黑,岩峡等人终于将锅灶搭好,又转去挑水。 岩峻便是在此时回来的,一见他们挑着水桶从山上下来,问:“怎么回来就干活?” 岩峡等人如同见到了救星,又不敢扔下好不容易挑下来的水,稳稳当当地放下来,才扑到他面前,诉苦:“峻哥!那个刺史夫人的随从,根本不是善茬,咱们带回祸害了!” 岩峻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早知如此,不该带回村子里!” 岩峡道:“少族长吩咐咱们带回来的,也不是峻哥你的错。” 岩峻沉声道:“我明日去蝴蝶谷一趟,你们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随便走动。” 岩峡哭丧脸:“他们根本不动,只支使我们。” 岩峻:“……先忍忍吧。” 竹楼处,大夫用活禽验过水和食材,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厨子才用这些食材炒菜做饭。 由于锅灶就在院子里,菜的香味儿不断地飘散,在周围看守的岩族人每一个都闻得真切,不住地悄悄吞咽口水。 他们在州界蹲守半年之久,吃不好睡不好,回来还要被支使着干活,此时又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啊? 尹明毓在竹楼窗边看着他们的神情下饭,谢家随从、护卫们直接在空地上吃着荤素搭配的饭菜,也看着那些人的神情下饭。 对岩族众人来说波澜起伏的一日就这么“平淡”地度过。 南越州衙—— 谢钦在附近几番搜寻不得法,只得暂时带人先回到州城。 褚赫等在州衙,久未等到人回来,便猜测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一见谢钦独自回来,立时便追问道:“弟妹和小郎君呢?” 谢钦冷肃道:“不知。” “不知?!” 谢钦即便对尹明毓是否教人胁迫有所怀疑,但也无法安坐,冷声问:“遥清,你说究竟是谁会带走他们?” 褚赫皱眉,“那就要看对方意欲何为?或者……咱们得罪了什么人。” 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做了什么呢? 谢钦责令重判了几起冤案,得罪了一些人。 谢钦整顿了州城官学,得罪了一些人。 谢钦责令南越税收按时上交,得罪了很多人。 谢钦一力主张吏治清明,整顿了一县贪污,得罪了一些人。 …… 如此种种,褚赫道:“景明,你得罪的人好像有些多,弟妹随你来此地赴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谢钦:“……这种时候,莫要再调理我。” 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褚赫恢复正经道:“能够不顾谢家权势,如此大手笔的对弟妹动手,那就要看咱们挡了谁的道,又有足够的势力……” 褚赫认真道:“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必定会展露出来,一时半会儿弟妹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谢钦目光冷峻,“教妻儿置身于险地,无论如何我难逃其责,但歹人胆敢如此,我绝对不会善了。” 褚赫叹息一声,只希望弟妹和小郎君平安无事。 谢钦夜不成寐,于书房之中百般思虑南越诸事。 另一边,竹楼处,谢家护卫们轮班守卫,尹明毓和谢策躺在竹床上,身下是他们铺的是谢家带出来的锦被,全都睡得极好。 第二日,尹明毓在清脆的鸟叫声中睁开眼,谢策横着身体躺在床脚,肉乎乎的屁股就在她脚下,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尹明毓淡定地缓缓收回脚,起床走到窗边。 此时清晨,回望是烟岚云岫,远眺是炊烟袅袅,竹楼人家。 宁静、清新、怡然…… 尹明毓闭上眼深呼吸,头脑越发清明。 她还是担心万一有哪个人有眼光,发现她衣服料子不同,所以就换了一身儿棉布的衣服,头发也随便扎了个发髻,教“少夫人”染柳陪着谢策,就打算出去。 “嗯嗯~你要去哪儿?” 谢策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 尹明毓顿住,无语道:“就在楼下,躺下,继续睡会儿。” 谢策张开小嘴,打哈欠,哈欠才打了一半儿,咚地倒在竹床上,又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