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来转去,最后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林承雨站在她身旁,递给她一瓶草莓牛奶。 殷容没有喝的欲望。 林承雨看了看她,轻声道:“别太担心。这或许是奶奶自己的选择。” “嗯。”殷容手指触碰了下玻璃上的雾气,胡乱画了两道,又涂抹掉,道,“我知道的。” 刚刚林承雨联系了医院,说云城最好的医生已经都在那里了。殷容也早已和知情的医生通了电话,知道奶奶早就查出来了淋巴癌。 这是凶险的病症,奶奶的情况也特殊,手术成功概率极小,化疗效果也不明显,她选择吃上了靶向药,痛了止痛,出血止血,一步步……独自一人走到今天。 殷容和医生说了情况,医生也明确地告知她:“目前情况比较危急了,我刚刚问了下同事,您可能赶不上见殷老夫人最后一面……实在抱歉,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殷小姐。” 她说好,让医生有消息及时告知她。医生应了。 殷容站到一家人的画面。 大树轰然倒下之时,枝桠在地上震颤,树叶簌簌掉落。 医生帮助传话:“殷先生说,让您快些回来。” 殷容“嗯”了一声。 快能快到哪里去? 毕竟是十二个小时的飞机。 她见不到奶奶的最后一面了。 机场广播声响起。 飞机快要起飞了。 “……麻烦您和他们说,”殷容提起一口气,道,“我后天才能到家。” 医生顿了顿,道:“好。” 电话挂了。 林承雨站在一旁。 他想要扶住她的肩膀,也想要给她一个拥抱,但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好像并不需要什么苍白的安慰。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殷容推上自己的行李箱,和林承雨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林承雨执拗地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坐上那班飞机,而是逆着人流离开了机场。 林承雨开车把殷容送回酒店,两人一路安静无话。 伦敦天气多变,此时夜空之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车窗溅上了圆润可爱的水珠,又随着风被拉平成了斜斜的一条直线,逐渐消弭,再被新的雨滴覆盖。 殷容望着那雨滴发呆。 混乱思绪之中,零星冒出几个记忆的碎片。 她最后密地贴在一起,同时笑了起来。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最后一次见到奶奶,也是在这个花园里。 她事业越来越忙,回云书公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偶尔回来一趟,心思也在自己的事情上。 那天落日余晖之下,殷容低头看向奶奶,发现有只蚊子落在她枯老的、满是皱纹的脖颈上。 她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打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动作顿了一下。 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叶扁舟在黑色的海面上漂浮着,那上面是我。我只有我自己。 我怨恨老殷走得太早,他撒手人寰,扔下一个待完成的事业给我。而我就这样忙忙碌碌、如履薄冰地度过了我的一生,什么都没剩下,快乐少之又少,疲惫日益剧增。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有个很像我的孙女。 她和我年轻的时候 殷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外面的歌声久不结束,她的眼泪也一直不停,抽抽噎噎地,用掉桌上的半包纸巾。 “……哦,还有,你刚刚说得太精彩,我都差点忘记了,”殷如一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回身笑道,“哎呦,别哭啦。我正好要和你告状。你男朋友昨夜联系上我了,想花钱让我给你开后门。” …… ? 殷容的悲伤情绪被突兀文化底蕴,卓越的创新科技,独特的魅力和价值观,她语调轻缓笃定,简单几句,将雪绒膏的优势讲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来之前,她已经对国际市场下功夫做了调研和论证,此刻辅以翔实的事实和数据,将重点全部放在了盈利部分,殷如一听得很是认真仔细。 他连着追问了几个产品和铺货的问题,殷容对答如流,显然已经有一套相当成熟的方案,甚至还带来了包装精美的中国风产品系列小样。底纹是暗绣的凤凰纹路,膏体洁白莹润,她沾一点涂抹在自己手上,展现给殷如一看。 殷如一好奇地自己也抹了一亲密的接触了。奶奶那干枯的皮肤让殷容感觉很陌生,她突然有些不想知道触碰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迟疑那么几秒,她看着蚊子落在那里,又看着蚊子飞走了,最终抿了抿唇,没说话。 车平稳行驶到酒店。 沈明雾撑一把大而宽的黑伞,笔直地站在酒店门外等待。身后透明的玻璃门映出温暖明亮的灯光,融融地包围在他身上。 “容容,”林承雨停下车子,手叩着方向盘,踌躇着,“晚上要不要……” 殷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沈明雾已经拉开了车门,灯光和新鲜空气一起流入,伞斜斜地遮挡在她头顶。 她安静地下了车,径直撞入他怀抱里。 第76章 沈明雾温柔地环抱住她,嗓音低低地响在她耳畔:“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殷容的声音懒懒的,既然被他抱住了,也就不再使力气,她脑袋埋在他肩膀上,任他单手将她从车上托抱下来,落了地,才慢吞吞地站稳了。 林承雨在车上半在落地窗前深呼吸。 机场无数人忙忙碌碌,走走停停。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出发点和目的地,人与人或擦肩而过,或偶然地坐在一起,短暂交谈几句,就算坐上一趟飞机,等飞机落地,还是要挥手告别,然后各奔东西。 短暂的生命之中,能够互相重叠一段时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人要学会告别才可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医生的来电。 殷容定定望了几秒,然后沉默着接起来听。 “殷小姐,实在很抱歉,”医生的声音充满歉意,“殷老夫人刚刚离世了。请节哀顺变。” 他的声音很轻,却极重地敲落下来,殷容觉得自己大脑被震得空白了一瞬,半晌才机械地出了声:“……嗯,我知道了。”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她迅速地抬起另一只手握住自己,平静几息,道,“辛苦您。” 殷容能听到医你有什么资格替她道谢,但视线望过去,却望到两人交握着的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主动,两人极为自然地拉着手,十指相扣着。 这次不是在黑暗的不可告人的电梯里,而是站在明亮月色和闪烁灯光之中。 殷容明显在神游。 她神思不属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