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令窈如此说着,终是底下头来,她道:“我以为……爹从一开始便知晓。” 说来也怪,姜之省总是满脸笑容,和气友善,似是万事不过心,万事不在意。但姜令窈却偏就觉得自己的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似乎是无所不知的能人。 今日这般,她虽也猜测是父亲故意讹诈她,却也真心实意说了这一番话。 此番皆是她心中所想,皆无半句虚言。 姜之省听着女儿的话,眉峰微挑,那一张严肃至极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些许笑意。 “你啊,比你二哥可机灵多了。” 姜令窈心中一松,她手上一软,差点把捏着的茶碗摔在桌上。 周慧娘此时才笑意盈盈开口:“你们父女两个不过家常闲话,这么严肃做什么?夫君,你看把孩子吓的,若是把我这方大家的紫砂壶摔了,你拿什么赔我?” 周慧娘一开口,书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姜令窈也觉得浑身一松,不再如刚才那般紧张。 姜之省这才讨饶似地同周慧娘说了两句话,松了松精神,这才对姜令窈道:“若是我不肯,你自然做不上这推官。” 有了这句话,姜令窈才算彻底放松,她抿了抿嘴,撒娇似地道:“爹娘,你们早就知晓,为何要吓唬女儿?” 姜之省淡淡瞧她一眼,周慧娘却柔声开口:“你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们这些孩子,年纪大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顺天府是那么好进的?燕京各衙门里都是浑水,你爹可是从泥潭里打滚将近二十载,还没把身上泥洗干净,你……” 周慧娘说到这里,姜之省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夫人,夫人,说窈窈呢,说我作甚。” 姜令窈见爹娘如此逗趣,脸上自也有了笑意,她道:“爹这些年如何奔波,我都知晓的,但我不能光让爹一人为当年案子操劳,这并非爹娘之过,甚至不是姜家之责,这是我姜令窈一人之事。” “所以我想,既然我有这本领,师父也说我颇有天赋,那我不如去顺天府闯荡闯荡,这顺天府推官一职也不光是因师父原是顺天府的推官,而是因现任的顺天府尹是姚大人。” “若非姚大人调回京中,贵妃娘娘也不会给我安排那个官职,正因贵妃娘娘首肯,这个官职来得异常顺利,我才敢去顺天府当差。” 姜令窈拿着小女儿的架势道:“这不是父亲大人也没阻拦不是?” 姜之省瞥她一眼,见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她:“你这丫头,家里这么多孩子,就属你机灵,真是随了你娘,心眼可真多。” 周慧娘白他一眼,不就说了他一句,这人小肚鸡肠,不可理喻。 姜之省脸上笑意不变,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窈窈,当年事发时你才三岁,回来家中时也是日夜发烧生病,待得好转便不再提当年旧事,我跟你娘便以为你已经忘了过去旧事,忘了也好。” 姜之省怅然道:“忘记就不会痛苦。” 周慧娘挪了挪身体,伸手握住了姜之省的手。 姜之省回握妻子的手,他深吸口气,再抬头时,却是眸色深深,眼中皆是坚定。 “即便十五载过去,我也不肯罢休,凭什么,凭什么?” 姜之省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看着姜令窈,眼底难得有了些迷蒙的水光,可也只是一瞬间,那水光就被坚定无比的光芒所掩盖。 “我还年轻,刚不惑之年,我还有很长人生,所以我想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好给恩师一个交代。” “忠臣不能永世背负骂名。” 姜之省从不害怕,从不胆怯,也从不因困难而退缩。 若非身后还有安定伯府,还有姜家上下百多人命,他当年可能便会去打登闻鼓,为恩师请命。 但最后因恩师辗转送出来的一封信,他到底没有任何拼死动作,只跟着其他同窗一起联名上书,只求保住恩师一家性命。 这些,他从未同女儿说过,他怕女儿记起幼时记忆痛苦难过,怕女儿夜不能寐委屈哭泣,他只想让女儿快乐长大,成为全燕京最开朗乐观的千金。 许多事他去做便可,没必要让女儿脏了手。 但他没想到,女儿却悄悄寻了贵妃娘娘,一意孤行想要个顺天府的推官。 她为何要去做推官,姜之省一清二楚,直至此他才知道,女儿什么都没有忘记。 姜之省看向女儿:“窈窈,爹从来都未放弃,也从未想过放弃,只要有一线机会爹就会坚持下去,但你……但你……” 姜之省道:“但爹想让你开心快乐,做个最单纯的千金小姐,无忧无虑,幸福一生。” 姜令窈看着父亲通红的双眼,看着他眼眸中的不甘和无奈,也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怨恨。 多仙风道骨的一个人,竟也是有恨的。 姜令窈紧紧攥着手,沉声开口:“爹,我做推官一是我自己确实心仪,也自认很有破案本领,二一个,则是想知道当年真相。” “当年案子错综复杂,许多案卷尽数销毁,只能从蛛丝马迹里寻找线索,能查到自然是最好的,查不到我也不会有遗憾。” “最起码,我努力过。” 姜令窈眼底也泛起水光,那是经年不散的委屈,也是坚定无比的刚毅。 “我不能永远让爹娘替我撑着头顶的一片天,也不能永远担惊受怕,生怕有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到时候视我如几出,悉心养育我多年的安定伯府又会遭什么厄运?”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家,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姜之省浑身一震,他目光落在女儿脸上,最终同周慧娘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出对方震惊神色。 女儿不过十九稚龄,却已悄悄长大成人,长成了这般坚定优秀的人中龙凤。 姜之省长长叹了口气。 他恨当年陷害恩师的幕后之人,恨当年无能的自己,也恨无能偏执的先帝。 十五载过去,先帝已去,新帝继位,他如今终于能登庙堂之上,也终于知道新帝的心思。 宣化帝已是而立之年,他终能稳坐龙椅,而恩师的案子终于有了转机。 或许,这是个机会。 姜之省看向姜令窈,他又问:“窈窈,你当真要亲自查案?” 姜令窈坚定点头:“是的爹。” 姜之省点点头,目光一凝:“好,那我告诉你一个新的线索,你可顺着这方向来查。” 第33章 姜令窈有些吃惊,她道:“爹?” 姜之省身上那些怨怼恨意一瞬便消失干净,除了眼中那一抹红,他似乎又变回了儒雅翩跹的姜侍郎。 “当年的卷宗已经尽数销毁,涉案之人除了指认恩师的叛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