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都杀不死,就不用回来见我了!全给我在山下自刎谢罪!” 随着叶枝白人头烧成灰烬,他的怒火也已经燃到了顶峰。 他怒喝道:“给我杀了他!若水山不要留任何一个活口!” 另一边,宗主也在反思。 他问弟子们,知不知道叶枝白为什么会死? 弟子们站在阶下一言不发。 因为叶枝白前二十年都没有输过,没有对手,所以对刀、对敌人,都太傲慢。 风逐雪甚至不露面,只在他背后悄无声息地出一刀,他就死了。 宗主很后悔,不仅后悔把最得意的弟子教得太天真,也后悔他以为十年过去,宝刀已老,再残忍的人年纪大了也会迟钝。 原来逐雪还是那个出刀不见血的逐雪。 他不明白,叶枝白注定会输,被左阎王派去发泄怒火的杀手们也注定死无全尸。 因为世上绝找不到一把刀比断水更狠烈。 世上也绝找不到一个英雄抵挡得了风逐雪的轻轻一刀。 03若水 若水楼不在江南,在淮北,是风逐雪亲手盖起的一座百尺高楼,固若金汤。 若水楼的主人却不是他,是他的义妹羌若水。 羌若水是金朝人后代,她的曾祖父当过完颜阿骨打手下的大将军,出征灭辽,战死沙场。 不过等她长大后,金朝早已覆灭,蒙古人的铁蹄已经踏遍九州,常有汉人奴隶交易,若水便连同逐雪、师父,建造了一座若水楼,接纳汉人奴隶训练武功,自成一派,一时颇受武林推崇。 后来,皇帝崇武轻文,痴迷丹药,丞相进言以汉人高手炼制人油服下,断食三日,便可吸纳精华、无需再练武,皇帝便以比武入仕为名大肆招纳汉人江湖高手,将其屠杀殆尽。 若水楼挺身而出,逐雪潜入皇宫,乱军之中一刀射杀皇帝,制止了这场杀戮。 朝廷政变,庆王造反,逐雪和若水在宫内大开杀戒,庆王带兵围堵宫外,里应外合,新帝登基后,逐雪也就不是罪臣,而是功臣了。 本来这是一件万人称颂的事情,有不少人推选若水楼为中原第一大门派,要送若水姑娘当盟主。 若水问逐雪:“你怎么不想当盟主?” 逐雪说自己本性乖戾残暴,多疑而傲慢,不适合统领别人。 所以,他适合当别人的刀。 正如现在他就是若水楼的刀。 刀是没有感情的,也不辨对错。 面对他信服的人,只要一声令下,逐雪可以成为最锋利,最勇猛,最忠诚,最舍命的一把刀。 但是,太厉害的刀一旦不能被合适的人握着,就会失衡,甚至着魔。 若水又说:“是不是成为第一大派能帮助更多汉人?” 逐雪道:“是我们帮助最有权势的汉人夺位,才能成为第一大派。” 若水笑道:“你想法未免太过功利。” 逐雪道:“你也太理想化。” 若水道:“还是不当盟主了,我听过不少中原人的故事,屈原投江,项羽自刎,证明太理想的人总是死得很早很惨。” 逐雪不常笑,有人认为他根本不会笑。 但此刻他看着若水的笑容,缓缓笑起来,宛若春风。 他说:“不会。有我在,没有人敢杀你。” 若水相信他,因为逐雪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庆王登基后的一个月,若水楼风头正盛,不少江湖人士前来办宴,拜贺会饮。 在一个过于寻常的夜晚,寻常到无人在意,酒过三巡,众宾离去,半夜被火光惊醒,却只看见了一片余火还在烧的废墟。 短短一夜间,若水楼被一把无名火烧了干净。 谁也不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弑王的荣光还历历在目,下一刻就已随漫天消逝的大火灰飞烟灭。 羌若水,这个为汉人提供栖身之所、创造一个门派的外族奇女子,在火中烧成了灰烬。 偌大一个门派,只活下了逐雪。 至于火灾那晚他为什么没有救人,现在又为何消失,渐渐地变成了谜团。 谜团未解开,谣言满城飘扬,将逐雪传成密谋许久的杀人凶手。 事实就是废墟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死于断水刀,死状极为凄惨,所有人都被剜掉了双眼和膝盖骨,分明是在大火弥散之前就已经丧命。 有这种水平,手法又很阴暗,除了逐雪还有谁? 这些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十年前那场大火之后,没人见过风逐雪了。 他消失得太快,无影无踪,以至于变成了一种代号。 人人唾弃他。 他杀义妹,杀同门,罔顾人伦。 人人怀念他。 他杀蛮人,灭鞑子,年仅二十岁,置生死于度外,无惧无畏。 在人们心目中,若水楼和断水刀,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门派、一把刀。 它带着千千万万的臣民砍下了暴君的头颅,激励无数贫民有压迫就反抗,有强权就战斗,甚至可以为自由而死。 它是弑王的象征,一种乱世中的希望。 曾经,遇到乱世中任何不公义的事情,只要若水楼还在,只要断水刀还能出鞘,就意味着还有希望,因为他们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和正义。 可是若水死后,逐雪彻底消失,若水楼宛若刹那流星一样永恒坠落,只照耀了夜空短短一瞬。 此后江湖数年黑暗,再也没人见到过太阳。 第2章 你要认我当父亲? 傍晚刚结束了一场急雨,晚风低吟,叶上流过云影。 阿飞阖着眼趴在桌上,竹竿横在脚边,风夹着雨吹动胳膊肘下压着的书,一阵又一阵,哗哗啦啦。 他练遍了逐雪教导的招式,已经无法再精进一步。 逐雪说,只差明天再教导给他的最后一招,他学会就可以出师。 阿飞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之久,这一晚,将十年以来所有的招式在庭院舞了一遍,最后累得没有力气,才倒在桌边睡着了。 梦里思绪纷乱,一眨眼便回到了十年前的枫林渡。 当年他七岁,家里遭强盗洗劫,父亲和姐姐均不知所踪。 他自己在枯井等了五天,又饿又渴,于是开始四处乞食,辗转多处后被人贩所抓,又受了几个月的苦,那人、贩才让他和其他小孩子在枫林渡口站成一排,高声拍卖。 枫林渡是个很美的地方,特别是秋天,半山余晖围满了枫林,人往渡桥上走一回,身上就落遍灼人的枫叶。 枫林渡也是中原最大的汉人奴隶交易渡口,合法且公开。 阿飞因常年饥饿,个子不高,面黄肌瘦,实在不是个讨喜的样貌,只能站在后排。买卖时没人看得上他,那些卖家把个头高的、壮得能干活的都买走了。 他双手垂在松松垮垮的裤边,不停地抚平粗麻布上漏出来的线头。 别人谈生意时他也昂着头,努力挺起胸膛,等人贩转头算钱的空档,偷偷抬着手臂揩掉脸上的脏灰。即便如此,他依